94、第94章
船划远了,林中传来密集枪声,群鸟惊翅。
谢迟扯下另一只耳朵上的耳环,掰直了要去开手铐,姜守月拖着重伤的身体按住她,“你干什么!他这么做就是希望你活着!”
谢迟推开她,“放开。”
“你有想过你们的孩子吗?”姜守月摁住她的手,“你去送死倒是舒服了,这个无辜的生命呢?”
谢迟顿住手。
“侥幸逃脱最好,万一有什么不幸,至少要保住他的血脉。”
船头经不住多人,阿如流着眼泪对国强耳边说了句话,国强听明白后,走过来搂住谢迟的腰,“干妈,你不要走,不要带小弟弟走。”
谢迟忍泪含悲,抱了抱国强的头,看向渐远的河岸。
一边是风平浪静,一边是枪林弹雨。
水底的鱼一定不知道,地面的鸟兽有多害怕。
……
李长盛滚到何沣旁边,“哥,顶不住了,没子弹了。”
日本兵从三面包抄,将他们围住,何沣拔掉保险销,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手榴弹,他微抬身,看准目标用力抛出,“嘣”的一声,炸倒数人。
两人趁乱打过去,击毙靠近的鬼子。
弹药用尽,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们靠在一颗横倒的粗壮大树后,李长盛笑着看何沣,“哥,两场大战都活了下来,本以为福大命大,没想到咱两最后还是死在一起了。”
何沣看着他傻里傻气的笑,抬手胡乱揉了下他的头,“你不会死的。”
“得了吧,这要能活下来,我”
未待他说完,何沣他一掌将他打晕,往身后倒塌的大树空隙里塞,用树枝盖住。他起身快速跑向另一个方向,将鬼子往东南方向引去。
眼看一个黑影飞快从侧面窜去,走位毫无规律,日本兵集中火力朝他扫过去。藤田清野一直不顾疼痛地跟着,见他被打中腿部,倒了下去,慌忙大喊,“别打死!”
“要活的!”
“要活的!”
……
藤田清野坐在黑暗的牢房里,这里是红公馆的地下监狱,专门审讯日谍们怀疑却无证据的抗日人士或是机关单位久审不下的顽固之辈。
藤田清野没有处理背部的伤口,那是他心爱的女人留下的。他拿起酒往背后倒去,享受这锥心的痛。
他一会流泪,一会狂笑,一会自言自语。
忽然扔了酒瓶,扼住何沣的脖子,“她去哪里了?嗯?去哪里了?”他一拳砸在何沣脸上,“你们什么时候就在一起的?你们睡了多少次?”他笑得肩膀乱颤,“什么时候看对眼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觊觎我的女人了?”他背过身去,回想着那时的场景,自言自语,“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你看她的眼神就不对,我还跟晚之说了,她叫我让美知管好你。”他忽的又转身,“是不是那时候!后来去她家吃饭,去骑马,一次又一次。是我把她推向你的。”
何沣轻笑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藤田清野仰着头,双手抓向自己的头发,“你居然还让她怀了你的种。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哪里错了?让你们这么对我?”他蹲在何沣面前,冷静了一会,抓着他的衣服慢慢站起来,“什么时候和共./产./党勾结的?今年?去年?你应该去做个演员。”他撩起他搭在额前的头发,“多么英俊的一张脸,多么精湛的演技,耍的我们团团转,你比我调.教的任何一个演员都要好。”
他用手指戳向他肩胛上的烙印,使劲地往里抠捻。何沣咬着牙,不吭一声。
藤田清野移出手,将血擦在他的脸上,手指缓缓滑下去,落在他的刺青上,“你觉得没人会贴近观察,用刺青来掩盖伤疤,就不会被发现了。”藤田清野贴近他的脸,看着这疼出的一头汗,轻笑道,“你身上哪来的这么多疤?还有弹孔,什么时候受的伤?”他用双手感受何沣身上每一条细小的疤痕,“前年八月一直到去年三月,你消失了半年多,干什么去了?你不会是去打仗了吧?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藤田清野笑起来,“全输了。”他掏出白色方巾擦去何沣脸上的血迹,“你什么时候加入共./产./党的?你是布谷鸟吗?”
何沣嗤笑一声。
“你还敢笑。”藤田清野拿起桌上血淋淋的鞭子,冲他甩了过来,“笑啊,笑啊!”
……
谢迟等人并没能离开上海,逃走后,藤田清野下令严守上海各出口,甚至是部分野道小路都设有关卡。
他们躲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落。
被打扮成谢迟的女子叫惠子,她是藤田清野的备用计划。她的中国话说的不好,不敢与这些人交流,一直假作不舒服的样子装睡,等到天黑趁他们都休息了才偷偷跑到镇上打电话报信。
第二天一早,外面鸡鸣狗叫。
鬼子进村了。他们直奔谢迟等人的藏身地,将一群人尽数抓了回去。
谢迟直接被送到藤田清野的家中。
他正在煎牛排,听到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