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床底下。
好在何沣没发现。
何沣摸到床边,手往里伸,没摸到人,跪坐下去,膝盖正朝着床底下谢迟的脸。
“数到三,给老子出来。”
谢迟趴在地上,脸对着地面,屏住呼吸。
“一”
谢迟心跳加速。
“二”
快跳到嗓子眼了。
“三”
淡定,淡定。
屋里一阵安静。
为什么那么恐怖?
谢迟抬起脸,正对上何沣迷离的双眼。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骤停了。
何沣慵懒地笑了,声音低哑酥麻,“找到你了。”
“……”
谢迟是被何沣拖出来的,胳膊肘抵着地,擦破了皮。
何沣张着腿坐在床上,盯着站得笔直的谢迟,“我很恐怖?”
谢迟不去看他,“还行吧。”
“那你躲床底干嘛?”
“有老鼠。”
“抓到没?”
“没有。”
“王大娘院里养了两只猫,明个抱来看看。”
“……”谢迟狐疑地偷瞄他,真信了?
何沣打了个哈切,握着拳头砸砸脑袋,“老鼠不行,我看着也烦。”
“……”果然喝多了。
他突然朝后倒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她床上,嘴里还嘟囔着,“得找猫……猫。”
没声了。
谢迟靠近一步,张望过去,何沣闭着眼睡着了。
她跪到床上,握起拳头,想恶揍他一顿,手悬在半空,没敢下去。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何沣突然睁开眼。
谢迟吓一跳。
“你还想打我。”何沣按下她的拳头,握住她的手腕,翻过身去又睡了。
“……”
谢迟抽抽手,没能成功,又去掰他的手指,却被握的更紧。
“再掰剁了。”
“……”
“可不是吓你的。”他从腰间抽出刀,放在脸边,“别动。”
谢迟不挣扎了,她伏在他旁边,打量着他的脸。
其实光论相貌,何沣长得真真是不错,年轻俊朗的翩翩少年,不似旁的土匪那般粗鄙、野蛮相。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对剑眉齐齐整整,几乎没有什么杂毛,浅浅的双眼皮,疏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五官的位置恰到好处,瞧着清秀、干净、明朗。谢迟有些不解,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土匪,整天舞刀弄枪,满山乱窜,手上沾满了血,为何会有几分书生气,尤其是在闭着眼睛的时候。
也许是像了他那个美若天仙的母亲。
谢迟跪的腿发麻,干脆坐到地上。
隔了许久,何沣应该是睡熟了,她又抽了抽手,还是没能挣脱。
“怎么不喝死你。”
“嗯?”
“你醒了?”
他没醒,低哼了一声。
“……”
……
何沣比谢迟先醒,他躺在床上一直看着坐在地上的谢迟,这丫头真嫩,是他从未见过的嫩,那皮肤又白又薄,怕是小树枝轻轻划一下就破了。
何沣不懂怜香惜玉,没有将她抱上床,也不知道要给人家小姑娘盖上个毯子,就干巴巴看她沉睡着。
他想起昨夜她躲在床底的模样,不厚道地笑了,还笑出了声。
这一笑,谢迟醒了。
她睡得腰酸背痛脖子疼,一睁眼见何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觉得瘆得慌,猛地一抽手,人往后倒去,两手按在地上支撑住了身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何沣没回答她,坐起身来,盘着腿看她,“过来,给我揉揉肩。”
“……”
他还是人吗?
他不是人。
可还得哄着,惯着,奉承着,谁叫人家是山大王呢。
“那你转过来。”
何沣拍了拍身旁的褥子,“自己爬上来。”
谢迟冷着脸默默爬到他身后,乖乖给他按揉。
“大点力,那天抽我不是挺大劲的。”
“……”
谢迟用力掐他一下,以为他要骂自己,没想到何沣一声不吭。
为什么有些心慌?
“谢晚之。”
谢迟听到这个名字手突然停住了。
何沣笑了,“别停啊,继续。”
谢迟有点心虚。
“你姓谢,无锡人,你来这是去亲戚家,济南的谢嘉闵,你二叔。你爹叫谢嘉兴,你家祖上在宫里画画,现在做丝绸买卖,你排行第七,和你一起被抢上来的那个是老九。听说你画画不错,是么?”
“你都打听清楚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想着回去,可在你家,你们两姐妹已经是死人了。”
“什么意思?”
“封棺,下葬,立碑,死了。”何沣见她不语,继续说,“很简单,黄花大闺女被土匪掳上山,多丢人。”
谢迟看上去没有过分惊讶,冷静地低下眼,若有所思。
“看样子你是回不去了。”
“那我爷爷怎么样?”谢迟不在乎旁人,只关心一手带她长大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