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下流柳天心
看着下方雨飘摇的城池,柳天心默了一默开口了。
她的魂念传音萦绕在他耳际, 字节凛冽得便如同极北的冰雨。
她说:战争总是要有一些牺牲的。
景司明祭出玄火, 燃断了蛮皇袖中恣肆漫卷的血色长河, 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她的意思, 莫非是让他把下方那笼罩在滔天血气与蔽日火光的城市弃之不顾么?
人族强者们祭起的防御屏障挡下了绝大部分的玄法余波。但仍有道道霞光落进人族的聚落里, 炸起滚滚的浓烟与狰狞的沟壑。
原本豪华瑰伟的建筑摇摇欲倒, 更有不少早已倾塌在一片血海之中, 遇难者的残躯逐渐被融作血流,向长街上逃窜的幸存者汹涌追袭。
即使是远在空中, 他也能隐约听到下方那惊惧无已的哭号与尖叫声。
战争确实总要有些牺牲。
但他举起重剑, 还是尽可能地将蛮皇的攻击给尽数挡下。
他知道倘若他不去管顾下方的城池会发生些什么——蛮皇只消一击, 整座城池便会尽数化血海,而后血海蒸腾, 再汇作狂龙般的血气倒卷上天,作为进攻的武器,或是消耗的补充。
数之不尽的人族苍生, 对于他而言, 是需要竭力保护的负担,而对于蛮皇来说,则是可以随意取用的给养。
倘若保护族人,那么他在大受牵制之下,只会不断负伤,直至被蛮皇击毙;而倘若放弃的话, 那么蛮皇便可以得到无穷的补给,终究还是会以辗压性的优势地获得胜利。
——这是近乎无解的难题。
景司明感到有点奇怪,以柳天心的聪明程度,又怎会看不出他所面临的危局,这让他很难理解她在此刻为何会给出这样的建议。
沉寂了小片刻,柳天心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还有一个外挂没用呢。
景司明不由一惊:什么?
作为主角自然少不了外挂,但这些外挂大多只能在前期的升级过程中起到作用。若是最终决战也要靠外挂取胜,未免给人以胜之不武之感,作为作者的高维生物是不会这么安排的。
更何况剧情崩坏之后,景司明就没有什么外挂了,就连原书里始终伴随左右的龙灵都没有出场,因为龙傲天这家伙进境太慢吃得还多,这会儿还是一条只能当炮灰的胖蛇。
所以听了柳天心的话,他更加茫然了,一时间是真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外挂是能用的。
狂暴啊。柳天心提醒。
???景司明噎住。
“狂暴”只能算是个小外挂,因为它是一个无法主动释放的被动技能,依稀记得,上次狂暴化还是被齐采荷那家伙的窒息操作给逼出来的,到如今已不知多少年没有用过,他都不免怀疑,这个小外挂究竟还在不在了。
他试图激化自己的情绪——但这样的尝试并没有效果。
不着急,柳天心非常懂行地说道,现在还是决战的前期,狂暴肯定不能想开就开,等受到刺激,决定要拼死一搏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有了。
景司明:……
他险些又中了蛮皇的一道血咒,很难不分出思绪去琢磨她轻飘飘丢过来的那一句“受到刺激。”
什么是受到刺激?是让他看着人族死伤更多,直到伏尸万里,血流飘橹么?
景司明感到柳天心眼下的表现非常不对劲。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似乎要强行把这惨痛紧张而沉痛的气氛,往上帝视角置身事外吃瓜看戏的方向带。
心心?景司明心下一凛,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柳天心没有回答。
景司明只觉身边一空,她把神念给抽走了。
柳天心凝现云梭,离开洞府所在的幽曲兰汀,掠过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最终来到了停泊着迁跃舰的实验基地。
周边一片寂静,尽管时时会看到有人在走道上伫立,但却没有谁会对她过多在意。
所有人都连接着魂网,神游天外,时刻关注着景司明与蛮皇的战斗。
毕竟,苍玄人族的命运很快便将由这场战斗来决定。
柳天心坐进迁跃舱,拉下操纵杆,引擎以一种醉人的韵律开始嗡鸣。
这把不远处的好几个博学院弟子都给惊醒,后知后觉地记起要盯着柳院长不准她乱动迁跃舰的任务,急慌慌地跑过来试图阻止:“柳院长,你干什么!”
但他们已来晚了。
奇异空间里的时间永远足够充裕,她漫步到那株萦绕着玄妙气息的巨树之下。
枝桠上,羽衣亮丽的灵鸟婉声鸣叫,逸散着圣洁光辉的白鹿之灵步伐轻灵,优雅地踱向了她。
柳天心抬手抚了抚它的耳朵,白鹿昂头,蹭了蹭她的手,在她掌心留下了一朵淡金色的花。
柳天心盘膝坐下。白鹿知趣地走向一旁,灵鸟也振翅飞向远方,徒留她一人独坐在惮意的寂静里,深浸沉冥。
柳天心再一次感知到星际的视景。
她眼下已是玄圣之境,神魂强度比之先前又大不相同。花了一番功夫之后,她成功地与置身于炽日帝国研究所的那具躯壳建立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