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
田小苗心心念念,盼着爹回信。
可左等右等不见信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来一回,一个月足够了。可都一个多月了,咋还不见信来?
田小苗望眼欲穿,觉都睡不好了。
她跟娘小声嘀咕着:“娘,爹咋还不来信啊?”
“小苗,甭着急,信马上就到。”
孙梅英倒是乐呵呵的,一点都不担心。
可田小苗很着急。
爹不来信,也不见汇款,不会出啥事了吧?
在盼望中,信终于来了。
是江队长从镇子上捎回来的,可信封上盖着三角戳子,写着“查无此人”。原来是一封退信,从沪上辗转多地退回来的。
“大旺没收到信?”孙梅英一下子未反应过来。
田小苗也傻了眼。
她抓着信封,看到收件人才想起来,忘了写田建国了。爹去沪上就改名叫田建国了,她忘了跟江队长说,才闹了乌龙。
想到这个,田小苗小声提示着:“娘,爹是不是改名了?”
孙梅英哪里晓得啊?她忙不迭找出上一封信件。江队长看了信,连声抱歉:“呦,真是粗心大意,当时只看了信封,没看信里的署名。”
“江同志,这哪能怪你啊?” 孙梅英赶紧说道。
江队长想补救一下,说:“这样吧,咱换一个信封,重新写一下,再投递出去。”
孙梅英不想麻烦,也不想浪费邮票,就说:“江同志,要不,就算了吧?那地址不太保险,也不晓得能不能收到?”
可田小苗很支持,说这一回保准没错。
还仰着小脸,说:“江叔叔,您在信里加几句话,就说小苗跟娘上了识字班,认了一百多个字,不光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会写爹的名字呢。”
江队长一听,绷不住笑了。他拿出钢笔,递给小苗。
“小苗,你自个儿来写吧?”
“好的。”田小苗刚想接过来,就意识到不对。
她拿着“炭笔”练字,从未用过钢笔,真写出来八成要露陷儿。她赶紧摆摆手,说:“江叔叔,我写不好,还是您来写吧!”
回到工作队,江队长换了信封,重新写了收件人和地址,准备托人捎到镇子上去。
可不知怎的,田老汉听到了消息。
他跟袁氏一说,袁氏就跳了起来。
“老三家的偷着给大旺写信,也不知道提他爹娘几句?不行,俺也写信,把大旺媳妇的所作所为,好好说道说道!”
“顺儿他娘,你识字嘛?”田老汉小声提醒着。
“呃……”袁氏反应过来。
她是个睁眼瞎,上哪儿写信去?
可她咽不下那口气儿,就拍着大腿说:“那俺也找人代笔!俺家杠子、兰子不都上了识字班嘛,写封信应该没问题吧?”
“顺儿他娘,娃娃才上几天学,哪会写信啊?”
“那顺儿呢,不也去听课了嘛?还有他媳妇儿,天天不着家,跟老三家的可学会了,再不管管就要上天了……”
说到儿媳妇,袁氏就来劲。
田老汉赶紧说道:“顺儿他娘,你就少说几句吧。顺儿跟他媳妇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文化还不如杠子哪!”
袁氏一想也是,就说:“呃,那就托工作队的同志,那个余教员不是文化高嘛,就找她代笔好了。”
“顺儿他娘,你咋忘了?那余教员就住在老三家,跟人家姐妹相称的,亲近得不得了!再说,余教员跟江同志处对象,你把江同志得罪成啥样子了,还敢去打搅人家?”
提到江同志,袁氏就感到害怕。
她老实了一个多月,连村口都很少去。更别说,见了江同志就远远避开,连面儿都不敢碰。
袁氏泄了气儿,就冲着田老汉说:“当家的,那你说咋办?”
田老汉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
“要俺说啊,就别写信了,找人家代笔承情不说,还要花钱买邮票,不合算。不如,盯着那汇款单,算算日子,大旺该寄钱了……”
听到这话儿,袁氏眼睛发亮。
大旺的津贴不能都给孙梅英。她是大旺的亲娘,大旺不赡养,谁养啊?
田老汉和袁氏打着小算盘。
就跟村委员私下里打了招呼,说大旺寄钱回来,就言语一声。
*
过了两天。
没人去镇子上,那信件还在江队长的抽屉里搁着。
田小苗很着急,时不时地朝村口望一望。
可惜,连个驴车都没有,不晓得都在忙啥?她心里有事儿,就睡不好觉。加上天气干燥,一下子上火了,嘴角起了几个火泡。
“小苗这是咋了?”
孙梅英很心疼,赶紧冲了鸡蛋,让小苗闷头喝下去,去去火儿。
田小苗心知,这是心病。
爹的问题不解决,这心病儿就不会好。
一连熬了五六天。
赶上江队长去县里开会,信件终于投递出去了。田小苗安了心,睡了个好觉,那火自然就消下去了。
孙梅英呵呵笑道:“这娃娃,心思可真重。”
田小苗咧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