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其实在前天的时候，我就知道集塔喇苦是大哥了。”柯特低下头，“我本来应该马上就告诉你的，但是大哥用拿尼加威胁了我，要我和他进行交易。为了不让亚路嘉回到枯枯戮山，我答应了他。”

“我不知道那时候该怎么办，只好做出软弱的选择。对不起，在你和亚路嘉之间，我选了亚路嘉。”

“噢……原来是这样的事。”罗莱蕾摸了摸他的头，“我能理解你的选择，柯特。伊尔迷的力量让人无法反抗，我不会因此就责怪你的。反而你保护兄弟的行为值得赞赏，你是个好孩子。比你假扮成希斯莱的哥哥好多了，他真该去参加弥撒。”

没想到还出过这样的事……柯特暗暗吃惊，大哥真是走了彻头彻尾的一步坏棋。

“我向你隐瞒的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希斯莱的。”柯特谨慎地斟酌用词，“罗莱姐应该也知道，我是依靠希斯莱的力量才得到健康的身体，所以我们这么多年来一直能联系彼此。”

罗莱蕾的脸上出现了吃惊的表情，继而又变为疑惑和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你向他许过愿吗？”她还是反应过来先关心家人的安危——她知道希斯莱绝不会爱屋及乌，他想下手时从不顾血缘亲情。

“放心吧，我没有和他许过愿。”柯特在心里为她的关心高兴，“反而是我一直很好奇地追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待在你身边了。虽然罗莱姐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希斯莱已经不在身边好多年了吧？”

“……没错，他已经离开很多年了。”提到这件事罗莱蕾还是心痛不已，“我觉得……他大概是认为自己把卡普尼亚姨妈送上了火刑架，所以心里很过意不去吧——这是我按照他的想法去猜测的，对于普通人来说他是可怕的魔鬼，但在亚当斯家他很受人喜欢。而悲剧性的地方也就在这里，卡普尼亚姨妈追逐的东西恰恰是他认为应该回避的……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卡蜜拉只告诉我故事的过程，可我们谁都没法知道希斯莱是怎么想的对不对？”

“如果你能联系到他，请替我转告，说我从来没有怪罪过他，卡普尼亚姨妈也一定是这样想的。请他不要被自己的负罪感继续折磨下去，回到我们的身边来吧。”

罗莱蕾和柯特的影像透过水面模模糊糊地被窥探，女孩的声音倒是清楚地回响。希斯莱看着湖面上显现出来的图景，有些烦心地一挥手，但罗莱蕾的面貌只是在湖面上波折了一下却没有消散。

“负罪感啊……她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都敢说啊，”希斯莱转了一下手上的玻璃瓶，那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随身带着的东西，“你也觉得她偶尔傻气得可爱吧，迪亚卜。”

盘踞在树上的双尾蛇朝他嘶了一声。

“我最可爱最可爱的罗莱蕾啊，我最喜欢最喜欢的罗莱蕾啊……”希斯莱看向那只玻璃瓶，里面装着灰白的粉末状物质，还有些较大的白色块状物体。

“我在很久之前曾经读过一个宗教故事，核心冲突是主人公究竟是要为了成全爱人的幸福牺牲自己，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爱情隐瞒爱人，这个两难的选择让他痛苦了很多年。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愚不可及，‘当然是选择隐瞒了，暴露出来的话不就一无所有了吗’——这是我当时的想法。”希斯莱说，“但是现在，我就是那个可怜可悲的主人公，而不论是罗莱蕾还是卡普尼亚，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我的恋人。”

“这是她的骨灰，能终结一切痛苦的良药，也是开启前世今生记忆的钥匙。你说这个东西，到底是会给我带来宽恕，还是将我送上审判台呢？迪亚卜，要是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像谱曲作歌那样简单就好了，要是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像死亡一样简单就好了。”

树上的双尾蛇没有回答他，它琥珀色的竖瞳倒映着希斯莱悲情的身影已有两百年，不知今后还是否会继续倒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