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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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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紧被褥,整张脸都白了。

见他人醒了,谭盛礼重新落座,接着答剩下的题。

尽管在号房,他仍然保持着在家的作息,交卷后没有书看,他就披着被子来回走,嘴里默默背书,不是背书的内容,而是背书籍名,他在翰林院的几十年,读过的书不计其数,怕自己忘了,他边回想翰林院整面墙的书架,边从右往左,从上往下的顺序回想有哪些书,如有模糊的,就在纸上记下。

号房的纸是打草稿用的,结束后能带走,谭盛礼就靠这种方法打发晚上的时间。

到子时,蜡烛燃尽,他再上床歇息。

连续两晚都安安静静的,今晚不知为何,细细碎碎的动静不小,有呓语,有叹气,有咳嗽声,还有那声若洪钟的鼾声,谭盛礼竖着耳朵听,声音离得有点远,但不妨碍他听得见,约莫受了影响,隔壁的人翻来覆去,身下的木床咯吱咯吱响。

谭盛礼以为自己会睡不着,难得的,闭上眼睛,不多时就谁过去了。

醒来时,隔壁号房的人不在,谭盛礼以为他如厕去了,直至午后仍不见回来,谭盛礼猜他应该是提前离场了,环境恶劣,读书人多文弱,哪儿坚持得住。

没听到周围咳嗽声此起彼伏吗?

好在剩下最后两场,策论和明算,策论共两题,谭盛礼习惯地先翻题,看到题目他就愣住了,陆游的《示儿》,此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是陆游的名诗,传达着诗人渴望收复失地,平定中原,得知自己将死,叮嘱子孙务必家祭时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年轻时读这首诗,他折服于诗人强烈的爱国情怀,随着年纪渐长,慢慢品出诗人心有不甘的悲痛和遗憾来,人之将死,万事皆空,唯有挂念那失去的城池还未收回,如此执着的信念,到死都放不下。

谭盛礼不禁想到自己上辈子,吊着最后口气舍不得死,就为子孙能如期参加会试,咽气时,他拉着长子的手,叮嘱他家祭时告知孙子科举的成绩,谁知道几十年过去,谭家人在科举上毫无建树,反而临死时把他的叮嘱传给后代...

他的叮嘱,到头来成了谭家的梦魇,再看最后句,谭盛礼心情复杂,前几场翻完试卷就动笔的他,今天迟迟没有提笔,不难的题,他思考许久,到有人举起木牌说如厕时,他才回过神,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默默读了两遍这首诗,他长叹声,提笔写道:“人欲死时,常现平生之恨,比他无时而不烈,天下之多,人之念异,或身后事,或忧子和,或家宅宁,或国家兴,此其最深之念也,......”

不同的诗,不同的人品出的感情不同,已过不惑之年的谭盛礼,仿佛能感受诗人死去时的悲痛,他答题的速度很慢,写到中途,甚至顿笔思考许久,比起探讨老人的爱国情怀,他更想写生平憾事,死不瞑目,苦等无结果的岁月太难熬了,谭盛礼更希望他能走得安宁些,何为安宁,四方太平,岁月祥和,子孙和睦成材,何为成材,心有所想所图,能依靠正确的手段而获得,人人都能做到这样,死前应该就没什么遗憾了吧。

写完这篇已经半夜了,比起平日行云流水气势恢宏的文章,这篇平淡朴实得多。

谭盛礼再去看最后道题,问的百姓之忧,这离不开朝廷政策,斟酌措辞,把握好度就成,谭盛礼写了开篇,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再接着写。

最后场明算对谭盛礼来说不难,明算围绕《九章算术》展开,题目比府试要简单,而且题目要少,其中几道题和谭盛礼布置的功课无差,答完题交卷时,天色还早,这几天在号房闷着,谭盛礼无甚感觉,等他走出号房,沿着走廊出去,发现好些号房空着,咳嗽声不绝于耳,谭盛礼走得不快,到门口时,衙役把他的草纸,没用完的笔墨纸砚给他。

谭盛礼颔首道谢,望了眼雾蒙蒙的天,转身走了。

街上冷冷清清的,行人稀疏,抬头就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谭振业,许是几天不见,谭盛礼觉得他瘦了点,待人走近了,谭盛礼问他,“你天天在门外守着?”

“不是,今天最后场,想着父亲会提前交卷才来这边等着的,还真让我等到了。”谭振业接过书箱,把披风替谭盛礼穿上,晚风清凉刺骨,街边石板缝隙有绿色的芽儿冒出了头,随风飘扬,谭盛礼套上披风,低低询问谭振业这几日的功课,声音温和轻柔,听不出病态,谭振业松了口气,认真作答,末了问谭盛礼,“父亲答得如何?”

“略有瑕疵。”谭盛礼沉思道。策论那道题,作为试题,谭盛礼自知答得偏了,不过是他心里所想,即使落榜,他也觉得没什么。

谭振业倒觉得谭盛礼没问题,不再聊试题,而是说起这几日其他,“听说饭菜极差,中途出来的考生无不皱眉撇嘴,其中有两位少爷扬言要上书朝廷,请求改善号房伙食。”中途离场的多是放弃这场乡试的,谭盛礼他们进场不到两个时辰就有人气急败坏的出来,站着门口大骂伙食不好,影响他答题,看着衣冠楚楚,言语粗鄙如市井泼妇。

用不着说,定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少爷,受不了粗茶淡饭而放弃的。

“饭菜味道淡,却不到难以下咽的地步。”米饭硬,不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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