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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落推开,“傻子,别尽往娘亲心口捅刀了,三舅已经死了!他是个大英雄,为战虫潮而死,你?还要在这个时候追问。”
纪心柔一下子?哭的泣不成声,把裴天赐抱在怀里,还像抱小婴儿那样,“你?三舅以前很宠你?的。”
裴天赐在心里翻白眼,纪三立一个迂腐的书生罢了,整天只会抓着我?背书,烦都烦死了。
表面上却也哭了起来,“我?记得的,三舅真的对我很好,他教我?的所有东西,我?都记得,我?那天还和父亲说了,等我?们解决了虫潮,一定要为纪家所有人立祠堂,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功德!纪家人不会白死,纪家的血不
会白流。”
裴天落不过是个傻子,他刚来圣堂的第一天,不管对于圣堂还是纪家,全都一无所知,哪里是裴天赐这个宫斗满级选手的对手呢?
他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这对母子?抱头痛哭。
他本来也就是局外人。
那一天的裴天落,其实无比开心。
从小到大,亲情是他在绝望的现实里,唯一能够心怀的希望。他总幻想着,爹娘一定是不小心弄丢了我?,他们会来找我的。
因为他只能这样幻想了啊。
他总不能幻想,突然出现一个什么人,说要领养他吧,毕竟十八年的现实,早就让他知道,不可能会有人领养一个又瞎又傻的孤儿。
圣主寻到了他,为他治好脸上的伤,告诉他:“爹爹一直都在找你。”
原来我真的有爹娘!
原来我真的是被不小心遗失的!
原来爹娘一直都在找我!
圣主把裴天落接回圣堂,指着纪心柔说,“这是你娘。”
裴天落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闻到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香味,母亲应当很漂亮吧,就像从前那些来孤儿院的贵妇人一样?
圣主:“愣什么,叫人啊。”
裴天落大着胆子?叫了一声:“娘、娘亲……”
纪心柔还没有开口,花媚容便抢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裴天落循着声音投去空洞洞的双眼:“我?叫傻子,大家都叫我傻子。”
满堂哄笑:“真是个傻子,他还以为傻子是人名呢,他傻到根本不知道,别人叫他傻子是在嘲笑他。”
圣主:“好了,你?们也看到了,即便一直按照那位仙人所说,把他养在海外仙山,他的脑子?还是愚钝成这样,如果当真一开始就把他养在圣堂,他早就按照仙人说的那样死了。我?说十八岁之前,不能把他接回圣堂,不能暴露他的身份,句句属实,句句是为他好。”
裴天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海外仙山。
但是爹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告诉他:“你?以后要对人说,你?从小生长在海外的仙山。”
裴天落想要讨好这位一直只存在于幻想中,突然在现实里出现的父亲。
他本能地想要讨好所有人,因为他想要留在这个家,
他想要有自己的家,家是他在暗无天日的孤儿院里,被雷诺那帮人无数次欺凌的时候,唯一能够幻想出来的天堂。
他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对,我?以前住在海外的仙山。”
换来的仍旧是大家的哄堂大笑,“仙人都治不好他的脑子?,圣子之位肯定还是天赐少爷的。”
在这世间,也?只有宋如一人,听到小宋晏脆生生地说着“我?有名字的呀,我?叫傻子,大家都叫我傻子”的时候,会心疼他这些年的遭遇,会怜惜他傻到被别人欺凌都不知道,还真以为傻子只是一个名字。
因为太过心疼裴天落,宋如在那一瞬间毫不迟疑地为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宋晏怎么样?”
圣主告知他:“你?叫裴天落。”
只是告知而已,就像随便给阿猫阿狗取一个名字,好分辨它们。
但那时候裴天落也开心极了,开心的就像是小宋晏刚刚知道自己叫宋晏的时候,“我?有名字啦!裴田螺、裴田螺,我?不叫傻子了,我?叫裴田螺。”
这再次引来充满恶意的嘲笑声:“田螺?他当自己是泡在沟渠污泥里的那种恶心玩意吗?他怎么不干脆说自己叫裴老鼠?”
纪心柔听不得这种嘲笑,这简直像是在嘲笑她的三哥!这名字是三哥取的,她怎能允许裴天落给三哥脸上抹黑?
纪心柔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在海外仙山被娇养到十八岁的人,怎么会连最简单的发音都做不到?
她厉声道:“你?是故意的吗?裴、天、落!是天落,不是田螺!”
裴天落不懂得发音,他是个傻子,没有上过一天的学,骤然听闻这三个字,只能模模糊糊地跟着念出来,没办法清晰地咬正每一个音节。
裴天落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他是孩童智商,孩子对于人的善意和恶意,是有一种很简单的分辨方法的,圣主和花媚容对他很温柔,他就以为他们是好人,纪心柔对他这么凶,他就以为娘亲不喜欢自己。
娘亲跟我?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跟那些被收养之后,重新回到孤儿院探望的孩子,口中所说的母亲的温柔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