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期六
早上,天边泛起一点鱼肚白。
莫兰兰就醒了, 该起床了。
昨晚为了听一听父母亲的墙角, 睡得较晚, 平常都是晚上八点钟就入睡。
村子还没有通电呢, 点煤油灯也怕浪费煤油呢(就是那种带一个玻璃罩,能调节火头大小)。
点灯看书或是写字这个行为,在莫家二房是不允许的, 只有点灯吃饭或是古盼娣自己给孩子们打补丁或是做新衣。
可是,从六点钟到八点钟, 这两个小时能干嘛呢?讲故事啊,莫兰兰脑子里故事泛滥, 哪个弟妹最乖, 就让她(他)点故事, 可讲故事只讲半个小时,那在开讲之前的一个半小时干嘛呢?
当然是背书了,莫兰兰背一句, 弟弟妹妹就得跟着念一句,谁没有跟, 那就是个不乖的了。故事没有他(她)的份, 请他(她)出去或是去爸妈的房间呆一会儿。
有人抗议的,是的,不过从小就开始教导,大多数弟妹是听莫兰兰的,何况大棒之后, 还有甜枣呢。
莫兰兰摸索着穿上手工制作的、未染色的、白色土布夹衣与染成深蓝色的土布夹裤,这种土布就是家织布——一种纹路很粗的土布,舒适感极差。
可没有别的选择。
穷人和乡下人,只能用手工制作的土布做衣服。
没有内衣内裤,只能中空的衣着,莫兰兰都已经习惯了,她悄声地摸黑爬下了上铺。
莫兰兰拉开木门,属于清晨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可还有一只马桶放在屋外煞风景,莫兰兰边伸懒腰边穿过有三四十米长的菜园子。
到了新砌的这间又宽又高的灶房,连着灶台烟囱的是个不大的洗澡间;另一边是待客与吃饭用的正堂,莫从军最好面子了,家里没有个正堂,浑身不舒畅;再过去就是杂物间、柴房、鸡屋与菜地窖。
莫从军分家到手的那三十块花光光也不是没有去处,以上这些都得花钱呢。
虽然,只是用石头砌成后,里外墁上黄泥,苫上草的。
莫兰兰打开灶房的木门,里头是新砌的一个放一大一小两口锅的灶台,另外还有一个装水的大缸,一个木头的碗厨,一张50厘米的小方桌和四张小板凳,以及几个筐子与蓝子、木盆等。
分房后,二房做饭的活儿就落上莫兰兰的头上,可口粮是被古盼娣锁进自己屋子里,只有今天早上的口粮被放在小蓝子中,挂在梁上。
莫兰兰取下小蓝子,看了看,几个大红薯,一小碗碎米,两个鸡蛋。
想了想,莫兰兰将那一小碗碎米洗了洗,放在小锅里,加大半锅水,又将大红薯洗一洗,切成片状,放入大锅里头,加水,开始烧水。
二十来分钟后,莫兰兰绕过自家刚刚冒出土的蔬菜,去之前未分家前的菜园子,拔了两棵青菜与两个胡萝卜,遇到脸色不大好的大伯娘,招呼一声就回来了。
分家时不是说好了的吗?
这一季的蔬菜瓜果一齐吃。
给她这个小孩子摆什么脸色啊?
话说,大伯娘之前天天喊着要分家,是有道理的,二房是占了不少便宜,就是因为孩子多,还不在于吃,她们几个女孩子真心吃不多,不是还有生产队给分的六分人头粮吗?
而是在于布与棉花。
一年一人只分3两棉花。这是什么概念呢?
就是说莫家一共有十九口人,一年总共只有5.7左右斤棉花票,而做一床棉被则需6—7斤棉花。
之前,莫家只有五床被褥,莫家二老一床,莫家三房各一床,还有小姑阿枝一床。
后来,各房都添孩子,也需要分床另睡,这都需要被褥。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棉花啊?到了冬天就无法过冬,怎么办呢?只好用稻草铺在床最下面,再买一种棉纺厂用下脚料做的棉毯铺在草上面,当成褥子。
莫家呢?莫老太按孩子的个数给添加棉毯的,当然没有条件一个孩子一床棉毯,那就两个孩子一床棉毯。
因此,目前的情况是大房与三房各两床被子加棉毯,而二房却有五床被子加棉毯(本来只有四床的,小姑阿枝出嫁前得了新的,就嫌弃那又硬又薄的被褥,送给了很会念书的大侄女)。
更别说,那一套套的棉袄棉裤加棉鞋。
“大姐,你怎么不叫我来烧火啊?”莫兰兰正在小锅里加青菜与胡萝卜时,二妹莫香香推门进来了。
“你还小,多睡睡,好长高高呢。”好在之前在青菜粥里加鸡蛋花时她没有过来,那鸡蛋可是她迷你空间里取的呢。
古盼娣这个妈给她的那两个鸡蛋她们几个女儿是没有份的,也包括她古盼娣自己与最小的莫花花,那是给三个弟弟与爸爸吃的。
不过,莫兰兰总是将那两个鸡蛋弄个小洞洞,放在青菜萝卜碎米粥里煮熟,那在粥里闻到鸡蛋香味儿也是正常的。
为了一点吃的,还得斗智斗勇呢。
“好,长到大姐这般高,又可以穿大姐的衣服了。”莫香香马上兴冲冲的接话。
“……”莫兰兰见状,只笑不语。
常听人这样描述这个时代人们的衣着,叫做:新三年、旧三年、缝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