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比起一个功高盖主的超品侯爵,永泰帝自是想要毛还未长齐的小儿承继这爵位。并且永泰帝心想这是邢慕铮的屈服,他先向父皇卸了甲,如今又将侯爵之位让于长子,皆是表明他的臣服之心。
兵不血刃乃兵家最上乘者,永泰帝对自个儿下的这一招连环棋很是满意。如果邢慕铮熬不过这场病,他就更满意了。
永泰帝问过招挥,招挥说邢慕铮看上去的确病入膏肓,并且贾御医也断言他难以康复。永泰帝问邢平淳,“邢爱卿的身子……可还好?”
邢平淳哽咽一瞬,却是说道:“回陛下话,爹爹身子暂有不适,但无大碍。”
永泰帝仔细瞧邢平淳倔强的脸庞,心里再满意不过,他叹息道:“朕自得知邢爱卿病重在身,朕便常常夜不能寐,惟恐邢爱卿这样的肱骨之臣不曾享福便……如今他既有愿望,朕自替他作主。不日朕便下旨,策封你为定西侯,赐府邸,为大皇子伴读!”
邢平淳下跪谢恩。陈家少爷擦干眼泪,却不知发生何事。明明他这皇帝姐夫应是替他作主的,可怎么变成下旨策封了?这小子若成了定西侯,那他岂不是见了面还要朝他下跪?便是他成了状元郎,他仍要与他下跪?他这一辈子,也不能一雪前耻了?
永泰帝这会儿才像是记起良妃的弟弟,他清清嗓子,不痛不痒地教训邢平淳两句,大意是永安不比玉州,由不得他放肆,让他给陈家少爷道个歉,二人和解,这事儿就算完了。
邢平淳二话不说,对着陈家少爷深深鞠了一躬,认错认得极为诚恳,末了还从袖中拿出一盒药膏递给陈家少爷,说是消肿止痛有奇效,抹过不留痕。
永泰帝哈哈大笑,倒是有些欣赏这滑头的邢家小儿。
邢平淳因此一战成名。赐府入住那日,邢平淳命人请来舞狮队,在府门前好好地热闹了一场。并且还大摆三日流水席,百姓们皆可入席。这在永安极为少见,永安城遍地是皇亲国戚,达官贵胄,却全都不敢如此招摇,生怕被人让抓了把柄,落一个穷侈极奢的罪名。可邢平淳却说这是玉州风俗,办得热热闹闹,人尽皆知。
果然黄恭一本奏折参上去,永泰帝却不甚在意,只道这位定西侯还小,只图热闹好玩,并非什么大事。只是话是这样说,永泰帝转而又将正陪大皇子上课的邢平淳叫来训斥一番,邢平淳很是委屈,拐了九曲十八弯,问永泰帝是谁人在背后捅刀子。永泰帝板着脸道:“黄爱卿身为言官之首,这是他职责所在,你怎能说他在背后捅刀子?”
结果第二日,永泰帝便听得昨儿夜里,黄恭的大门口被谁人泼了粪,气得黄恭面如屎色。永泰帝闻言,哈哈大笑。这黄恭是邢慕铮的旧部,他可不想这深得他心的小定西侯也与他交好。
邢平淳便在永安住了下来,并替代徐家安石成为新的混世大魔王。他入宫陪读,不是打瞌睡就是溜小号,宫中的鸟窝被他掏了个遍,打架斗殴最是好手,连带大皇子受他牵连,与二皇子一群人打了好几回,每回都被永泰帝罚抄书,有一回罚得狠了,还被打了十板子。
在宫中尚是如此,在宫外更不得了。邢平淳与李定在永安马球场打遍天下无敌手,与好这口的徐安石赌了好几回,差点儿被徐安石私底掏空。徐安石气不过,暗地里叫人拿了麻袋套邢平淳,却被邢平淳反手打得屁滚尿流。这徐小公子也是个奇人,被人打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被打服了,伤好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去堵定西侯府,旁人都以为要搞大的,连顺天府都派了几个差役暗地守着,一有事就立刻回报,好叫顺天府尹将这俩都不能得罪的公子哥的事报到宫里去。
岂料徐安石阵仗这么大,却是来认老大的。他比邢平淳还要大上两岁,却呆头呆脑地跪下去就非得要邢平淳收他做小弟。这事儿传回国公府,把徐国公等人都气得够呛。只是一顿板子也没能让徐安石回心转意,幸而国公府都不指望徐安石有出息,也就都随了他去。
邢平淳倒也讲义气,与徐安石称兄道弟后,把赢他的彩头全都还给了徐安石。徐安石感动之余,拿着这些银子带他的小老大去四海赌坊四处撒钱。邢平淳与徐安石很快就成了四海赌坊里最受欢迎的两只肥羊。
这事儿被永泰帝知道了,少不得又将两人召来,骂了个狗血喷头。永泰帝犹为对邢平淳痛心疾首,“朕把你从玉州叫来,是望你好好在宫中读书,将来成为大燮朝的栋梁之材,岂知你作文章文章不行,游手好闲却称了霸王。朕愧对你爹!”
邢平淳被永泰帝提溜来骂惯了,如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阵势,“小臣本就不是当官的料,再说了,小臣这定西侯已经够威风了,小臣为何还要入朝为官做那劳什子的栋梁,小臣又不是傻……”邢平淳的话在永泰帝的瞪视下最来越小声,徐安石却是在一旁不住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
“你这顽童!再敢这样放肆,朕就打发你回玉州去!”
邢平淳瞪眼急了,双膝一跪连连摆手,“圣上英明,小臣不敢了!圣上千万别送小臣回去!”
永泰帝挑眉笑了,“你这逆子怪得很,人人都想回爹娘身边尽孝,你却一点儿不想?”
邢平淳说道:“小臣自是想在爹娘膝下尽孝,只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