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舫船的速度很快,未至深夜,就已到了江梓渡口。渡口处有官差守候,普通老百姓大半夜的也是不能登岸的,只是定西侯的铁牌在哪儿都能通融,小队长得知来的是定西侯本尊,忙点头哈腰地让船靠了岸,不仅殷勤领了一行人至驿馆住下,还马上要去通知县官。邢慕铮只道不必,才阻止了小队长的一腔热忱。
当夜无话。
隔日早晨乌云密布,辰时了还乌沉沉的一片,整个小州县似都被压得郁郁。邢慕铮与钱娇娘等人走在街道上,原是想寻些江梓特色小吃来做早饭,只是主街上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像是怕下雨没人出来。摆摊儿的少,就连铺子都有好几家不开门的,开门的有气无
力地吆喝,不像是想拉客官进店里,反而像往出赶似的。
“侯爷,你说他们都在看什么?”钱娇娘觉得古怪,这些店家好都在往城门的方向看,就像在警惕什么人来似的。
邢慕铮自然也发现了江梓百姓的古怪,这样的眼神他见得多了,那是战时颠沛流离的人群的眼神。
“不知…”
邢慕铮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恐惧喧哗,马蹄声四起,伴随着阵阵放肆的叫嚣。一行人猛地转过头去,只见十来个响马子蒙着面挥着大刀,肆意狂笑大叫着骑马冲进来,他们拿刀乱砍,抢鸡抢鸭,江梓百姓一时鸡飞狗跳,慌乱无比。眼看疾行而来的马匹就要冲撞上钱娇娘,邢慕铮将她拉至一旁,护在胸前。阿大
怒眉一竖想要动手,被邢慕铮拦住。阿大只能退了回去。
钱娇娘被邢慕铮拥在胸前,眼见那群响马在主街扫荡一圈,又调转马头自原路返回,只留下一片狼藉,冷风萧瑟。
几个衙役珊珊来迟,询问众人发生何事,有的上前哭诉,有的摇头叹息,似已绝望。
钱娇娘瞪眼瞅着这一切,周遭哀怨愤懑之声四起。
“告诉那些废物差役有什么用,徒费口水!”
“朝廷要何时才派兵来铲除这批祸害!”
“派过了,派了两回,不是每回都无功而返么!”
“难道我们就要一辈子被这些杀千刀的土匪强盗欺侮?”
“可惜邢将军已经卸甲归田,不然请了他来把这些
贼子全都他娘的杀光!”
钱娇娘听着周围所言,想来这江梓遭盗匪袭击已不是一回两回,已是经常来打家劫舍了!
一顶八抬轿子自拐角匆匆而来,轿夫们穿的都是衙役的衣裳,领头的正是昨儿夜里让行的小队长。他一见着邢慕铮一行人就忙让压轿。轿子还未停稳,就从里头钻出一个按着乌纱帽的人来。只见此人黑黑胖胖,嘴角边一颗大痣,穿着七品官服。他顺着小队长指的方向看见了邢慕铮,忙躬腰哈背快步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道:“下官参见定西侯大人,下官是江梓的县官,姓鲍,名礼,下官一直仰慕侯爷,今日一见过果不同凡响!侯爷可是微服出行,下官在此跪拜大人可会碍了大人的身份?”
钱娇娘后退一步离了邢慕铮的怀抱,邢慕铮的手收
回背后,点头与鲍礼道:“鲍大人不必多礼,先处理当前事务要紧。”
“当前什么事务…”鲍县官略显茫然,转头看街上狼狈,恍然大悟地狠狠一拍大腿,“那些畜生!”
“那些贼子是什么身份?”
鲍县官气得嘴唇发抖,他重重唉叹两声,“侯爷有所不知,这些畜生都是雾岭山上的流匪!”
“流匪?”
“正是——此处说话不便,侯爷若不嫌弃,请于衙门一坐。”
邢慕铮微一沉吟,点头应允。
鲍礼顿时眉开眼笑,“侯爷请!”
“鲍大人请。”
众人行至江梓县衙门,小小的衙内空荡荡的,只有
两个奴仆打扫落叶。鲍礼请了邢慕铮内堂上坐,扑通一声就跪下与邢慕铮磕了头。问及他人才知钱娇娘是定西侯夫人,鲍礼少不得又再次见礼。使了丫鬟送来最好的青茶,鲍礼这才与邢慕铮诉苦。
原来雾岭山并未有土匪扎营,只是三年前邢慕铮班师回朝时一路剿匪,有的土匪听到风声就躲了起来,待风头过了又开始出来作乱。雾岭山的土匪就是这么来的,听口音,像是从宝花县乾山那边来的。这群土匪占山为王,人多势众,又凶神恶煞,只靠江梓衙门几个衙役拿他们根本没办法。鲍礼又三番两次请来临近驻军前来剿匪,可每回都无功而返。便是全副武装打上山了,那寨子竟都空无一人,像逃跑了。可是等驻军走了,他们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江梓百姓苦不堪言,鲍礼也整天为这事儿发愁。
“这伙人,真是从乾山来的?”钱娇娘坐于邢慕铮身侧,听完鲍礼的诉苦,古怪地问了一嘴。
鲍礼忙道:“这些其实只是下官猜测,那些贼子狡猾,下官至今还不知其头目面目,是何来历。当年乾山匪贼猖狂,侯爷去时却扑了个空,并且下官听他们有些宝花县口音,故而猜测。”
钱娇娘缓缓地点了点头。
邢慕铮对鲍礼道:“其实我这回来,也是为了这群盗匪。”
鲍礼错愕,“侯爷也是为盗匪而来?莫非侯爷自谁人口中听说了这群贼子,欲来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