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缚灵
街边的路灯大概是接触不良,“滋滋”地时明时灭,灯光打得像鬼片。
晚上十一点,换到东京随便哪个区都只是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啊,这个地方,街上店铺都关门了,大家都睡了吗?”
向日里奈刚从会所出来,扶着醉醺醺的同伴歪歪扭扭走在路上。凹凸不平的路面让她走路都不稳当,半是自己也有点醉,半是被同伴压的。
不太友好的路面状况让她只能拎着自己残存的那点清醒,老老实实低头看路。结果就是闷头往前走一通,等她被夜风从半醉吹到八成醒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街两边的店面全都关着,一眼看去前方宽敞的大路上别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偏偏这个时候她不知道是不是喝傻了的同伴还傻笑着接了一句,“睡,睡了好……养生……”
养你个头。
拦着我往啤酒里洒枸杞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向日里奈恨不得把这傻子同伴就地扔下,但是斟酌了片刻,按照本地这个淳朴的民风,她要是真扔了,明天大概就得去警察局给同伴认尸了。
长叹口气,向日里奈把身边这一百多斤拾掇拾掇又往肩上扛了扛,架着她继续往前。
刚才在居酒屋光喝酒了,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扛到现在她的胃已经开始大逆不道地造她的反。七月的气温不算很低,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就是特别冷。
在夜风里被吹成一颗凄风苦雨的小白菜的向日里奈觉得自己现在迫切需要一碗热腾腾的面来温暖疲惫的身心。
她带着这么个朴素的愿望艰难地往前挪,再抬头时忽然惊喜地发现前方几十米外亮起一盏红彤彤的灯笼。写着“二八、手工切面,乌冬面”字样的旗子在夜风里呼啦作响,店铺门口流泻出的一线灯光在这个整条街都冷酷无情地关门了的深夜里,格外地温暖人心。
“奇怪,刚刚怎么没看到这里有灯?”
细微的疑惑在心头闪过,但向日里奈没有多想,只振奋起精神拖着同伴就往店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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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帝。
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又暖又温柔,特别适合睡觉。
银色长发的小萝莉趴在课桌上,一手握着笔,另一只手托着脸颊眼皮半睁不睁,窝在阳光里艰难地负隅顽抗。
顽抗到她打了今天第七个哈欠的时候,她前面的人终于轻声叹了口气。
“老师,泽田同学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带她去医务室。”
这节课是历史课,讲台上的老师正讲到平安京时期的风俗。这位头顶谢了半拉的中年老师讲课的速度和他头顶的发量成正比,咬字拖拖拉拉,乍一听还以为他在念经。
经念到一半忽然被一个清越的声音打断,历史老教师从课本后探出头往下看,课堂上其他昏昏欲睡的同学也同时被这一声提了神,集体扭过头。
众人目光下,刚刚睁着眼睛说完瞎话的忍足侑士坐在原位,白色的衬衣款校服将他背部的轮廓修饰得笔直利落,他抬头望着讲台,神色十分从容。
在其他人集体看过来时,他自顾自平静重复了一遍,“老师,可以吗?”
历史老师看看他,又看看他背后明显只是困了想睡觉的小萝莉,无语半秒。
校董特意打过招呼的,他能说不可以吗?
老教师镇定地一点头,决定做个睁眼瞎,“去吧。”
于是忍足侑士顺利地把身后的银发萝莉带了出去。
直到踏出教室大门,被走廊上的风一吹,泽田弥终于慢吞吞从懵懂的犯困状态脱离出来。
忍足单手插在裤袋里反手带上门,再回头时就看到小萝莉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浅紫色的眼瞳圆滚滚的,像骤然清醒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猫咪。
“侑士?”
“带你去小叔叔的办公室睡觉。”忍足笑了,伸手把她牵过来,“你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睡太晚了?”
泽田弥一边懵懵地跟着他往前走一边回答,“没有呀,很早就睡啦。”
圣杯战争才结束没多久,留下的余震还在地下世界扩散。但即便如此,也没多少人来打扰她,加班是其他人的,泽田萝莉什么负担也没有。
忍足一边跟她聊天提神一边带着她往前走,在经过拐角准备上楼梯时,身边的人脚步忽然一停,反手拽住了他。
“怎么?”
泽田弥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一级一级的台阶慢慢往上。楼梯的最顶端,站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
她穿着冰帝的校服,怀里还抱着本书,身后是楼梯拐角明亮的玻璃窗,背光看不清脸。
她好像转头跟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一边往楼下走。刚踩下一级台阶,脚忽然一崴,整个人身体倾倒,只来得及短促地发出一声尖叫就从楼梯上掉下来沿着台阶滚落。
一本冰帝的历史教科书“啪”地一声砸在泽田弥脚下,漫过来的鲜血染红了书页。
“弥?”忍足侑士再次疑惑地喊了身边人一声。
他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去,刚刚洒水打扫过的台阶整洁干净,安静地陈列在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