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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你好, 楼下有人找。”
顾学章愣了愣,“是谁?”
招待所工作人员也很意外的说:“是个老叫花子,说他叫黄永贵, 指明要找306房的顾学章。”不然她也不会上来。
崔绿真正好洗完澡披着头发出来,“是黄爷爷,爸爸我跟你去。”她穿着裙子跑在前头。
招待所门口, 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 正拄着拐杖, 知道自己鞋子脏, 也不进去。
“真的是黄爷爷!”
黄永贵拘谨的笑笑, 又往后退了两步,自己这一身臭气, 别熏到小姑娘。
顾学章很意外,白天看黄永贵是个挺有骨气的人, 给钱给物都不要,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真来求他们,除非……真的有困难。
“黄大叔有什么困难只管说, 咱们是老乡,只要能帮的我们不会含糊。”他算是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黄永贵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看见幺妹又忙退回去, “我,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能帮我一把,当然, 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在顾学章的点头下,他激动地提出自己的请求:“你们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买张火车票?”
“去哪儿?”
“回阳城, 我,少小离家老大回,当兵的时候我才十三岁,我侄儿才五岁,我爹娘也才五十出头,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人世,我……逃兵没脸回去见他们。”
后来工作有条件了,又怕连累他们,一旦哥嫂和侄儿的单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国.民.党逃兵”血亲,他们的前途也就毁了……对这段政治污点他有切身体会,如芒在背,一辈子走哪儿跟哪儿。
现在,老伴儿没了,儿子也没了,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就是爹娘哥哥,随着□□粉碎,很多“成分”搞摘帽,他这样的“逃兵”叫迷途知返,他的“污点”应该不会再影响到他们的前程,恰巧又遇到老乡,他回乡的心更强烈了。
“只是后生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恳请你们借我回乡车费,如果认亲顺利,我跟家里人借了还你们。如果他们都已经不在世……我也不会赖账,顶多三个月,我一定找一份皮革工人的工作,哪怕是给人自行车补胎,我也会还你们。”
黄永贵抬了抬自己异常粗长的手指,“做皮革我闭着眼睛都没问题,补胎也学过,只是……”被如此重大的人生变故打趴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而现在,故乡对他的召唤,让他决定重新爬起来,重操旧业!
善良的小地精一听,心里恨不得一千一万个答应,可她没钱,这么大的事儿得看爸爸。
顾学章点点头,“行,我们明早出发,大叔就跟我们一路吧,大叔是哪个县的?”
“宝,宝安县。”老人哽咽着说,要不是顾三拉着,他就要下跪了。
“宝安县?我怎么没听过呀爸爸。”
顾学章愣了愣,仔细的回想,“莫非是宝能县县城所在地庆安公社?”他离乡的三十五年里,国民政府时的叫法,在新中国成立后可能会有变化,再加行政区划的改变,地名改变也是情理之中。
老人家除了记得宝安县,就是当年的村名,螃蟹沟,父亲名叫黄双狗,母亲刘氏,其他一概不知。如果村名有变,父母去世,或者早已搬家不知去向的话,这认亲之路还不好走。
但顾学章不忍闺女失望,心道到时候动用他的关系找找,总能找到。实在找不到的话,就把他安顿在牛屎沟吧……现在的关键是,无论去哪儿,都要把他户口迁回去,农村户口易进难出,只要找到他现在的厂子劳资科就行。
当然,前提是先把愿意接收他落户的地方落实。
顾学章把这些考虑跟他说了,老人家激动得两眼泪汪汪。
也省得还让他去天桥底下睡,顾学章跟招待所说明情况,又拿出工作证做担保,把他领到房间里去,借来一把剪刀,给他随便剪了剪杂乱的头发胡子,再洗个热水澡,泡出去三盆黑泥水,黄永贵瞬间像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他也才51岁,只是因为流离失所邋邋遢遢,显得苍老虚弱而已,洗干净后的黄永贵,胡子头发一剪还挺精神,眉眼之间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地精窝妈妈怀里,吸着妈妈身上久违的香味,幸福极了。“妈妈,我怎么觉着黄爷爷有点眼熟呢?”
黄柔心不在焉,闻着怀里这香喷喷的小香人儿,“哦,可能是面善吧。”
小地精一想也是,只要是善良的人类她都能感觉到,凡是喜欢她的人都长得差不多,因为他们都很好看呀!
好人就该回家,回到故乡,跟好人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就像她一样,小地精幸福的想。
已经累得不行了,昏昏欲睡的黄柔被她依偎着,真是说不出的满足,她学着小丫头的样子,深深地闻了闻,忽然有点想笑,“是不是又放了很多洗发香波呀?”
“嘿嘿,对鸭,超香哒!”反正他们花了钱的,小丫头用的时候可理直气壮了,一点儿也不手软。
香波用得多,香皂打了好几遍,这不就成个白嫩嫩香喷喷的小人精了吗?黄柔哑然失笑,“喜欢洗澡的喷头吗?”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