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圆圈舞(一)
第10章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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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茉莉洗头房迎来了一位常客。
五十多岁的廖阿姨最近对洗头上了瘾。
从以前的一星期来一次,逐渐变成了每天都要来一次。
最近这几天,更是每天早晚都要来。
茉莉穿着朴素的长袖长裤,短短的蘑菇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单纯的高中生。
她乖巧地站在门前,像是早已料到廖阿姨的拜访。
“小茉呀,我真的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廖阿姨穿着灰色的外套,一脸满足地躺在洗头椅上,“自己在家里洗头,不管怎么洗都觉得痒痒得不得了。只有在你这里才舒服一些。”
茉莉温顺地坐在她身后,拧开了水龙头。
温热的清水慢慢从廖阿姨黑中带灰的头发上流下,茉莉细白的手指在她的头发间穿梭。廖阿姨惬意得不由自主地哼哼,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注意到,有那么一瞬间,在窗玻璃的反光里,她那黑中带灰的头发竟然变作了又粗又短的黑色短毛,乍一看像一只庞大的动物,在一阵阵清水浇湿下,才勉强得到了片刻柔顺。
“您最近心里不舒服吗?”茉莉循循善诱,亲切的语气就好像是和廖阿姨相识多年的孩子。
温暖的水流,舒适的按摩,还有这样温和的陪伴,仿佛无论是怎样戒备的人来到茉莉洗头房,都会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似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廖阿姨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有点闷,也有点哑。
“小茉啊,我总归是有点难过的。”廖阿姨抽了抽鼻子,“到底结婚这么多年,你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吧。他现在这样,当着我面就把女人往回家带,这是把我的脸放在哪儿?”
她的声音低下去,片刻后又扬起来,咬牙切齿地咒骂:“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这么能折腾,迟早得病,死了都没人给收尸!该死!”
廖阿姨愤愤不平地嘟囔着,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逐渐淹没在越来越大的水声中。
茉莉冰冷的手指顺着头皮渐渐挪到了廖阿姨的脖子上,轻轻应了一声。
“…可是常常是该死的人没有死,不是么?”
廖阿姨第一次发现老公出轨的迹象,是在上个月,她从菜市场买完菜,像之前的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早上那样回到家。
连续下了好些天的雨,难得阳光晴好。
廖阿姨喜滋滋地掀开被褥,打算抱去天台晒,却在床单上鬼使神差地发现了一根头发。
那绝不是她的头发,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长长的,略有点弯曲,带点棕色,怎么看都不是她或者老伴廖老三。
“刚开始谁往那方面想啊?”廖阿姨哑着嗓子,“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是好是歹都过了二十年,哪能想到他这会
儿搞外遇?”
廖阿姨和廖老三是半路夫妻,三十多岁了才经人介绍结婚。
俩人一辈子没有孩子,感情也谈不上多深厚。
但是搭伙过日子这么多年,她自认对廖老三还算了解——不是个坏人。
她挑出那根头发扔到了垃圾桶,没太在意。
直到不久后的某个晚上,她睡在廖老三的身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廖老三,他不打鼾了。
过去二十年震天响的呼噜声突然间没有了,她五大三粗的丈夫,呼吸的声音突然间温柔得好像个刚出嫁的新娘子。
就是这一点点的异样,却让廖阿姨的心里如同敲响了警钟。
她掀开被子,往丈夫那边靠了靠,却突然闻见了一阵若隐若无的淡香。
像是秋日落雨,一株饱满的槐花树被雨水打落了满地的槐花,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小院中。
这样的香气,绝对不该出现在大老粗廖老三身上。
廖阿姨脑海中嗡地一下,像是被锤子敲了一下。
她一巴掌呼在廖老三后背,就想跟他玩命,可是连拍了两下,丈夫也只是哼哼着睡过去。
她巴掌生疼,人却渐渐冷静下来。
信息时代,讲求证据,她就是真砍死廖老三,到了派出所也得讲出个所以然。
别人要是问她为啥半夜杀夫,难道她对着警察说“因为他不打呼噜”?
廖阿姨冲动了半辈子,冷静了这一次。
“半路夫妻,又没孩子,说句再难听的话也不怕好聚好散,他瞒我做什么?”廖阿姨躺在洗头椅上,一面对茉莉发牢骚,一面飞快地用手背擦了眼角。
“这还不算完…我看了他的手机,早上他说去打牌我也偷偷跟着,一辈子没做过的丢人现眼事全做了,也没找到那小/裱子在哪里…”
可是廖阿姨却在家里面,发现了年轻女孩子的衣服。
“一件上衣,款式蛮旧,就我以前还穿过的那种,带碎花的…”廖阿姨皱眉,“破破烂烂,像放了好多年…”
绝不是她自己的。
她的那些几十年的旧衣服,早在跟廖老三结婚之前就扔了个干净。
不是她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