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点甜
听到这话, 老太太一下停了动作。
老二媳妇, 她不满意, 不满意在于每次你说啥她都点头, 答应得好好的, 实际没上过心。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听说谁家从不扯皮, 老太太哪怕主观上不喜欢郁妈, 也得问一句:“咋就严重到过不了了?”
搁在十年以前, 只听说婆娘跟人跑了, 没听说还能离婚。也就是这几年知青陆续回城,为这个扯散了不少家庭,离婚这个概念才下到乡间。
可知道归知道,公社上也没几个跟着学,老太太猜到能让郁学农这老实头头说出这种话肯定有原因,可她咋也想不出, 儿媳妇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老两口眼神都落在儿子身上,郁爸闷不吭声好一会儿,这才从头把事情讲了一遍。他从计划给家里换瓦顶讲起, 说到钱没了,说到婆娘把钱都借给了大闺女。
老太太那脸猛的垮下来, 她张嘴就要骂人,让老爷子拽了一把:“她可能拿钱去补贴大妹这个事,老婆子你不是想到了?”
“……”是啊,想到了, 可谁能想到她这么敢?等于说她把手上那二百全砸在了郁春身上!老太太拍拍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情绪稳住,老爷子脸色也不好看,好歹还有理智:“要是只为这个,以后管着不让钱过她手就行。”
是啊,郁爸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发生的事才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他又把郁春生意做砸了,才进县里几天就让人砸了摊子,又把本人弄进医院这回事说了,“前头有人来家里传话,我问他具体是啥情况,人告诉我,大妹烫伤了几处,人已经送去医院了,让家里拿上钱上医院去,还要去人给她收摊子。我说让郁毛毛去高家传话,让女婿先过去,兰子她不听,非要冲在最前头。我问说冲前头医药费你给?她要吃要喝你拿钱去买?您猜猜兰子咋回我?她说我给就我给,我是她妈!”
是啊,你是她妈,可她二十好几,她结婚了,她有家庭,她有丈夫。
你要说她家里一穷二白实在周转不灵,做爸妈的能坐视不理?要真是这种情况,那郁学农咋也得把钱垫了,再写信去同郁夏讲明白。
可她真是山穷水尽了吗?
她婆家那日子比娘家好太多,她和高猛还能拿着上百的钱进县里瞎折腾,咋就轮到没本事的娘家爸妈强出头了?
你说没现钱,把摊子收了能卖的拆开卖了不也是钱?
“中午下了饭桌她还给我保证,保证说以后不再犯,保证会顾及二妹的想法。我说行,回头我让郁毛毛写信把事情告诉二妹,给她赔个不是,宽宽她的心,往后再想想怎么才能弥补。就半天,她就忘了中午是咋答应我的,说大妹都这么可怜了,有啥事不能以后再说?”
“谁都拦不住她非要去卖吃的,进县里就让人砸了摊子,这怪谁?这次她烫伤了她可怜,兰子想着先接济她,凡事回头再说。那要是她不记教训,伤好以后就忘记疼,回头再想做买卖,还去问人借钱做本呢?讨债的上门来兰子是不是还得求着二妹拿钱出来把窟窿填上?她那话我都会背了,大妹多可怜,先把事情对付过去,凡事回头再说。”
“我想着,这次要是轻飘飘放过去了,下次就得是讨债的上门来……要是讨债的真逼上门来,兰子怕是变着法也要帮大妹弄钱,就咱家这情况,她能找谁?不就是二妹。”
说要离婚他不是为这次的一百五,是为婆娘咋说都不听的态度,如今不是管着不给她钱就万事大吉,你得保证大妹别搞出任何事,只要她搞出事,当妈的第一个往前冲,她啥本事没有,最后不得推有本事的出来善后?这种事一旦起了头,能有止境?
拖着这种大姐这种妈,就算乔越愿意为二妹分担,人家家里咋看?他爷奶爸妈能没意见?
郁爸越说就越难受:“以前家里穷,穷的时候没这么多事,因为谁手里都没钱,闹腾不起来。那时看大妹最大的问题就是又懒又馋,我说她,说你这样咋嫁的出去?兰子就劝我,说她们母女两个好说话,让我饭桌上少讲几句,我说行,你教教大妹,我就没想到,她自己也没比大妹强到哪儿去。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当闺女的胆子大得出奇,啥都敢做;做妈的不拦着,还给她出钱出力。”
这一点,老太太也深有感触,老二媳妇一碗水端不平,出于心疼郁夏她说过好几回,有两回还是用骂的,都没把人骂醒。
真不知道她是咋回事,你训她,她也承认错误,答应得好好的,回头老毛病就犯了。
本来,郁大贵两口子想着钱不过她手就行,让郁爸一说,当真吓出一身白毛汗。别说他俩,在屋里听了个全程的大伯娘也憋不住了,赶紧窜出来问:“那要是她郁春借了钱还不上,催债的是不是还能找上咱们?”
老太太回头就瞪了她一眼:“有你啥事儿?学工媳妇你回屋去!”
她大伯娘不敢忤逆婆婆,转身就要进屋去,走了两步还回头说了一句:“也不是我心狠不管亲侄女,这种事谁不怕被牵连上?我觉得学农说得有道理,兰子非要接济大妹就让她接济,只要她和学农离婚,她闹出事来也坑不到咱家,离了她就不是我们郁家人。”
老太太又要轰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