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点甜
郁爸热火朝天拆着包裹, 那头大伯娘冲郁妈招了招手:“弟妹你也不给咱说说, 夏夏寄了多少钱回来。”
郁妈正想进屋去拿花生瓜子, 听大嫂问起, 就连公婆也朝她看来, 她就伸手进衣服夹层把拿手帕包着的纸币摸出来,递到婆婆手上。
老太太接过手, 展开一看, 还是一叠崭新的十元纸币, 搓开点过一遍, 整一百元。她照原样包回去,递还给二媳妇:“你姑娘寄给你的你就收好。”
大伯娘方才也在心里数数,这会儿一脸羡慕说:“这可是一百块钱呢!夏夏离家时也就带了二三百,到校之后得添那么多东西,咋到学期末还能给咱寄钱呢?”
“先前不是说在京市找到工作了?”
“那还得上学,能有多少时间干活?”
老太太也在心里琢磨, 夏夏该不会是省吃俭用补贴家里?她盘算着年后往京市汇去一笔,就听见那头吆喝说“打开了”“打开了”!
原先二老并排坐在条凳上,一听这话就站起来:“给我看看, 寄的啥啊?”
郁学农一看,闺女给寄的是两个摞着的硬纸盒。
他揭开盒盖又一看——
“是皮鞋!”
“妈, 是皮鞋!”
“这还有两个信封!”
打开头一个信封,里头是三页纸的家书,郁学农熟门熟路找郁春,才想起来郁春跟高奎婆娘出去了:“郁毛毛你来读!”
郁毛毛就比郁夏小个五岁, 哪怕队上读书都挺晚,他跟着也要上初中了,读信还是没问题的。比起郁春四平八稳的腔调,郁毛毛那感情就充沛很多,好几回把人逗得直乐。
郁夏在这封信里写了几件事。
首先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成绩要等新学期开学才会发下来,具体能得多少分不清楚,想来不会差,家里不用担心。
其次俗话说得好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她原先真的很想回来,一来火车票不好买;二来寒假短在S市和首都之间往返要好多天,路上耽搁的时间多了,在家就待不了多久;最重要还是放假之前,她得到学校教授的推荐,有机会去京市的大医院学习,医院给包吃包住,这个机会实在难得,因为舍不得放弃,就计划暑假再回家。
还有就是说寄回来的包裹里有两张照片两双鞋。
照片是入冬之后不久拍的,鞋是最近去百货商厦买的,是京市最流行的翻皮皮鞋,里头衬着毛,特别暖和,爷奶一人一双穿上好过冬呢!
又说之前提到教授给她介绍了个工作,具体内容是翻译外国的医学文献,这个不用去单位上班,按交稿数结钱,报酬挺丰厚的。
她才做了两个月的样子,存下的钱不多,只给爷奶添了双鞋,给妈寄一百块钱是想让妈买点瓜子花生糖再张罗一桌好的,全家一起过个好年。对不起爸妈以及大伯小叔,别的东西没买,想着下学期多挣一点,暑假多买点东西回来。
郁毛毛将整封信读完,全家心里都挺难受的,郁爸只怪自己不中用,郁妈眼眶都要红了,大伯娘赶紧拽了人一把:“生了这么孝顺一闺女,你哭啥?那些家里个个好吃懒做的才该哭!”
郁妈心里就是堵得慌:“大嫂你不知道,咱们大队不是还考上了什么中专大专的,前头我遇上人家大专生的妈,听她说一学期给汇了两次钱,外头开销挺大的。还说既然考上了能不去读啊?咬咬牙给他供出来,好日子在后头呢!”
“夏夏是大学生,他是大专生,大学和大专差别有那么大?咋我闺女非但不让咱寄钱,还反过来往家里弄东西呢?她这得多委屈自己?得吃了多少苦啊?”
这事大伯娘心里门清,她的消息来路比郁妈广多了,整个永安公社所有考出去这些人里面,有本事倒过来补贴家里的还真就只有郁夏。看看她这补贴力度,就从她考上大学,家里的日子一下好了很多,压力骤然变小。
看她俩上演苦情戏,老太太就不乐意了:“大过年的你哭啥哭?”接着她又催促老二把照片和鞋子拿过来。
照片就装在另一个信封里,郁夏上相得很,她笑盈盈看着镜头那模样老好看了。老太太拽着照片就不撒手,拿手指在郁夏脸上摸了好几下:“瘦了!真是瘦了!你说出去读书哪有不辛苦的?”
她刚才训了郁妈,转身自个儿就红了眼眶,还是郁大贵稳得住,跟着插了句嘴:“我看照片有两张,老婆子你分一张给老二媳妇,留一张回去慢慢看。瞧瞧皮鞋,你孙女大老远从京市买了寄回来的皮鞋!和咱们穿的布鞋草鞋胶底鞋有啥区别?”
郁大贵还让大儿子回去给他拿了双干净袜子来,穿上袜子就要试鞋。刚把脚塞进去,那滋味儿别提了!暖和!太暖和!
郁学工看了眼馋,心说他们生产队最富的高家穿的也就是胶筒靴,乡下地头没听说有哪个穿皮鞋。一个眼馋,郁学工就厚着脸皮往老爷子跟前凑过去了:“爸你穿上走两圈,走两圈回来也给我试试,我这辈子还没穿过皮鞋,给我沾个光开个洋荤。”
听他这么说,郁大贵眉一竖眼一瞪:“这是夏夏买给我的,你还想抢?”
“我就是眼馋想试试……”
“那你要是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