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有点甜
郁夏差点没承受住他们的热情,再一次回答了走道那头身着深蓝色工装三十岁上下男同志的问话之后,她从包里取出那本带来解闷的名著,耐着性子看了起来。
翻了得有七八页,邻座的女同学拿胳膊肘撞了撞她:“你是一个人上首都?家里没送?”
郁夏顺手将笔夹在书里,把书合拢搁在大腿上,这才侧过头应她:“火车票贵,我家里贫困,送不起。”
别说主动搭话那人,就连对面几个都挺意外。在他们看来,郁夏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这岁数的女同志最要脸面,换个人怎么也该会说爸妈事忙走不开,像她这么坦诚倒是不多见。
也因为她太坦诚,问话的反倒不好意思,那女同学挠了挠头,说:“我就是想说咱都是一个人上京,不如轮流睡觉,随时有一个醒着也方便看行李。出门前我妈说火车上挺乱的,不仔细点容易丢东西。”
郁夏点头:“我还精神,要不你先睡?”
上大学啊,多大的事!对方从出发前一晚就兴奋,兴奋到这会儿早撑不住了,听郁夏答应了她就露了个笑脸,指了指座位底下那一包,又指了指上头货架:“这两个都是我的,麻烦你盯着点,等我睡醒了也帮你看包。”
郁夏回她一个笑脸,准备打开书页接着往后翻,又听她说:“我叫戴玉兰,是双桥县城的,去京市上师范大学。”
“你好,我叫郁夏,录的京市医学院。”
交换了名字就算认识了,戴玉兰仰头靠着椅背睡过去,看她睡着了,郁夏翻书的动作都放轻许多,她一边读着做消遣的,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姑娘性子真是太直了点。郁夏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说家里贫困就是免得贼惦记,明着告诉你我穷,只带了一包旧衣裳,费老大劲偷到手了也不值什么。边上这姑娘就不同,她这样千防万防反而引人注意,偷儿就爱找这种人下手。
不过既然答应下来,戴玉兰睡过去这几小时里,郁夏将她的包看的好好的,别看她大多数时间都在低头看书,只要有人往那边货架伸手,她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中间就有一个鬼鬼祟祟的,没来得及干啥就发现郁夏笑眯眯看过来,做贼嘛总归还是心虚,他又故作镇定把手缩回去了。
旁边戴玉兰睡醒之后第一时间抬头去看货架,又低头瞧了瞧椅子底下,看行李都在才松了口气。
她接着就去洗了把脸,又上了个厕所,回来换郁夏去上厕所,等郁夏从厕所回来,还特别提醒戴玉兰:“我有点困了,待会儿就麻烦你看着,火车行驶过程中问题不大,停站的时候上下人多,你多注意一点。”至于先前疑似差点遭贼她倒是没明说,本来也就是看着像,对方又没下手。
她俩交换睡了几次,都没出事,眼看再有半天就要到终点站,戴玉兰已经坐不住了,她恨不得同自己的梦想一起从车窗里飞出去。郁夏想着到校以后还有的忙,赶着睡了一波,就这一波,出了状况。
她是让一声惊呼吵醒的,揉了揉眼把身子坐直,就发觉戴玉兰煞白个脸,抬头一看,上头那帆布大包没了。
郁夏原本还有点迷糊,这下彻底清醒过来,问她咋回事,戴玉兰情绪很崩溃,像是没听见似的。还是对面的男同志说:“刚才有个抱孩子的妇女同她搭话,两人聊了一会儿,回头那包就不见了。”
“……那妇女呢?”
“刚才那站下车了。”
郁夏想了想,起身去找了一下负责这两节车厢的乘务员,说她邻座的大学生行李丢了,又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包的颜色材质大小,绝望的是……乘务员还真有印象,说前头那站就有个拿那种包的小平头下车。
本来这事同郁夏没多大干系,就是看戴玉兰已经傻眼了,她才帮着问一下,想着要是人还没下车没准能追回来。会独身上京想也知道家里条件不会太好,哪怕这年头大学生读书不费钱,丢那么大一包东西能不心疼?
不过到底是萍水相逢,她把情况说给乘务员听了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负责任的乘务员也跟了过来,既然有专人管,郁夏就没再多事。
而戴玉兰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从乘务员过来她就一直在说明自己的情况,说她虽然是县城里的但是家里条件也不好,她那包里不仅装了床单被套之类,还有开水瓶,还有饭盒,有好些都是没票不好买的东西……这也就算了,她学籍档案也搁那里头放着,丢了可咋办呢?
看这个架势,不找回来她是不会罢休,郁夏没再多嘴,本来丢东西的时候她正在睡觉,对这事也是一问三不知,能提醒的都提醒了,能帮的也帮了,只能说那贼偷聪明,前头一直忍着没下手,眼看快到终点站,你疏于防范才设了个套,抱孩子的妇女十有八/九是打掩护的同伙。
背着行李下火车的时候,郁夏还想着得亏自己没穿新衣服,再有她脸皮也厚,坐这一趟整节车厢都知道了……知道S省高考状元学习虽然好,模样也标志,其实是个乡下土妞,家里穷得很呢。
郁夏从出站口出来,就发现火车站前的广场热闹得很,每到新生报到的时候就是赚外快的大好时机,家里有自行车的把自行车都骑了过来,说是一块钱一趟,保证送你到校门口,为了赚钱,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