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在外抛头露面,哪里是个贤惠的!早年我便不同意这门亲事,瞧瞧,如今可不都应验了?害死了我儿,又害死了我的孙儿!”
同样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晏骄就觉得这话十分刺耳,忍不住回了句,“可我听说你家酒楼一半都是她的功劳,这还不算贤惠?”
如今不还是指望着人家手里的秘方吗?若她早年果然在家相夫教子,你儿子能不能当上掌柜的还另说呢!
刘老娘一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赌气道:“见天打扮的妖妖娆娆往前头去,哪里是好女子!也不知浪给谁看……”
此言着实粗鄙,庞牧听的直皱眉,“办案讲证据,若只因心中不快便信口胡言,也不成方圆了!”
刘老娘抖了下,到底不甘心,还要再说,被刘老爹拦住,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打圆场,好算没弄僵了。
一直到最后,刘老娘终究是没能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可依旧坚持已见,言之凿凿,笃定是刘杏害死了刘掌柜父子,她是个灾星,若早年不结这门亲就好了云云。
送走老两口之后,庞牧又软声安慰晏骄,“老人家一辈子只活在这小小府城,不知外头天地多大,口无遮拦惯了,如今又遭受丧子丧孙之痛,你只当乱风过耳就是了,莫要放在心上。”
说罢,又捉起她的双手,一下下啄着指尖,“我最爱的便是你自由自在,神采飞扬的模样。”
“我本也没放在心上,”晏骄心中熨帖,忽道:“我没洗手。”
庞牧本能的僵了下,待看见她眼中沁出笑意,这才意识到被耍了,不觉失笑,“你呀你。”
“大人,大”一个大字还卡在嗓子眼儿里,兴冲冲赶来的方兴便被眼前这一幕晃瞎狗眼,尴尬着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个主人公却大大方方转过身来,依旧手拉着手,“怎么了?”
方兴是个稳重人,一年到头也难见笑模样,如今却这般失态,必然是有了重大进展。
方兴挠挠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往两人手上看,同时心中暗道:果然是京城大地方来的,这行事就是不同……
“大人,好消息!”他甩甩头,将脑海中稀奇古怪的念头驱散,忙顶着两只满是血丝的眼睛言归正传道,“属下带人四处查访,得到一个消息,那刘杏似乎在外头有个相好的。”
晏骄和庞牧对视一眼,都是心头一喜,忙又问那人身份。
“暂时不知,头一个发现苗头的还是她的丫头。她说刘杏与刘掌柜早已分居多时,两人几乎从不在一块睡,刘掌柜多数时间都睡在另一个屋,当时得知刘掌柜死在刘杏卧房内还觉得有些奇怪哩。”
“她时常见自家夫人突然多几样新鲜贵重首饰,男主人没送,女主人却又没新打,也不见外头进来贺礼,十分可疑。因此,那丫头暗暗心惊,便留神观察几回,只是所知有限。”方兴道,“皆因刘杏本就不大爱叫人跟着伺候,这么多年身边还只一个贴身丫头,而她与那人都甚是谨慎小心,每每都要提前挥退仆人……”
提前挥退?
这倒是跟舞狮大会当夜的情形像的很了。
“不过属下综合了知情几人的口供,都说对方可能是个武师。”方兴又抖出一条关键信息。
“何以见得?”
“大人有所不知,”方兴回道,“本地习武蔚然成风,其中好大一个出路便是替人押镖,而这些活计甚是有迹可循。想那寻常日子里,谁家舍得见天花银子请人送东西、送人?多是逢年过节扎堆。据说那刘杏与人私会时,便是本地武师们三三两两从外头回来那些日子。”
一番话说的庞牧和晏骄频频点头。
迷雾重重之中突然出现这么条线索,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是峻宁府武师何其之多,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却从哪里下手?
方兴看出他们的困扰,当即献计道:“听刘杏的丫头讲,刘杏多出来的几样首饰都颇贵重,非等闲人买得起,而且每每私会,都是出入城中高档场所,想来那武师也不是一般人。而像这样的人,大多一早便被城中九大武馆网络了去。”
庞牧和晏骄俱都双眼发亮,越发觉得这方兴思维敏捷、心思细腻,着实是个被埋没多年的人才。
两人都综合起来想了一回,大胆做出推测:
经过多方讨论,本案已经被定性为激/情杀/人。若假设成立,那么很可能是刘杏与相好约了要私会,谁知刘掌柜意外约了杨旺来家吃酒,刘杏难免惊慌,这才有了杨旺口中见面时的厌恶和惊诧。
本来若是刘掌柜还像平时那样回自己房间睡,或许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但或许是他吃醉了走错房间,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刘掌柜一反常态的回到了他以前的卧房。惊慌之下,刘杏忙叫相好躲入衣橱,但终究被刘掌柜发现,这才酿成惨祸……
这几日正值舞狮大会,各大武馆都会参加,早已是多年规矩,哪怕武师们平日在外走镖,也必要提前回来,想来那人也是想借机与刘杏温存一番的。
庞牧沉吟片刻,计上心来,“去将那几样首饰悄悄拿给城内外首饰铺子和匠人跟前辨认,若有对的上的,务必问出是何人、何时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