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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太子稳坐在首位上后,见下方两排齐齐落座,却因他未曾发话,所有人都一时显得有些拘谨,似乎不太敢过于放肆。
太子随手从一旁的案桌上端起了茶杯,揭开杯盖轻啜了一口,这才漫不经心的冲着一旁的卫褚道:“大家该如何便如何,不要因孤在便坏了气氛,不必拘谨!”
卫褚闻言,忙冲太子点了点头,随即笑了笑,便冲众人宣告道:“大家准备,有礼的赠礼,有吉言的赠吉言,机会只有一回,错过便不再重来了。”
一贯严禁的卫褚难得语气松软了下来,甚至带了微微打趣,整个大厅的气氛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卫褚话音一落后,只率先从奚氏手中接来一个黑漆嵌螺长形细盒,缓缓递到了卫绾跟前,边递边抬手往卫绾头顶比划了几下,道:“果然长大了,都齐大哥肩头了。”
说着,卫褚神色一正,变得正经认真道:“六妹妹如今已长大成人,今后便不再是幼龄小儿,往后对上,要恭敬父母,对下,要友爱兄弟,对外,要严格守礼,端庄贤淑,吾妹谨记,未来你无论身在何处,父母具在,兄弟具在,卫家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卫褚说完,忽然双手置于胸前,一本正经的朝着卫绾拜了一拜。
这一拜,动作归正正气,犹如拜长辈,拜老师一般,没有因为对方是平辈,是娘子,甚至是庶出而夹杂任何怠慢之意。
卫绾见了,神色微微一愣后,脸上满是动容。
她还是头一回被这位严于律己的长兄这般大礼对待。
她与大房的大堂兄卫褚素来无甚交集,卫褚才华横溢,意气风发,他有满腔抱负,皆在广夏庙堂间,鲜少在内院走动,便是有,似乎,也唯有跟胞妹卫岚及七妹妹卫臻走得近了几分,对于其余一些堂妹,除逢年过节,甚是连见上一面都难,更别说多么亲近亲昵了。
本以为是疏离的,直到此时此刻,卫绾才切身感受到,血脉相连这四个字的含义。
也头一回切身的体会到,兄长这二字的分量。
或许,这才是繁琐大礼中,最强而有力的声音吧。
“多谢兄长,绾儿谨记。”
卫绾愣了许久后,终于微微缓过神来,不多时,她也朝着卫褚遥遥一拜,双手庄重的接过了他的赠礼。
一旁的奚氏笑着,与卫褚二人双双将她扶了起来。
这时,端坐在两侧的卫家兄妹及宾客们这才从二人两两相拜的兄妹之情中悄然缓过神来。
有钦羡、有向往,有差异,也有感动的。
坐在上首的太子见了,嘴角微微勾着,眼中却若有所思,只觉得寻常人家的兄妹之情如此纯粹、简单、直接,而那座偌大的皇城里呢,截然不同——
而坐在靠后位置上的卫臻见到这一幕后,神色有些复杂。
当年卫岚的及笄礼是在京城办的,她虽送了礼过去,却并未曾亲自参与,至于前世,那更是从未有过,是的,前世的卫臻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及笄礼,她自己的,当年因与太子的事情落得沸沸扬扬,她被以冠上勾引太子的名头,为众人所鄙夷,那是她十几年来,为数不多被引人瞩目的时候,可卫家却因羞耻,连她的及笄礼都没有办成。
还是阮氏熬了大半年,差点儿熬坏了一双眼睛,靠着打络及做些针线活的手艺,给卫臻做了顿席面及布置了一些寒暄的嫁妆。
没想到,及笄礼竟如此隆重而美好。
是女孩儿美好一生的开始吧。
办过这样大礼的女孩儿,是会被许多许多人祝贺的,她的一生一定会圆满罢。
而这一次,她也会有呢。
卫臻默默看着,面上不显,心里也不可避免的,略微有些期待了起来。
正要收回目光时,却不想,卫臻的视线跟斜对面楼瑾欢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卫臻惊讶了片刻,定睛看了过去,却见楼瑾欢朝卫臻翻了个白眼,直接用后脑勺对着她,眼中的敌意与厌恶丝毫未曾掩饰。
卫臻挑了挑眉。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如此美好温馨的画面中时,忽然见对面一排席位上,有人跳了起来。
卫姮直接从交椅上蹭地一下蹿了起来,冲着卫绾的方向欢呼叫嚷道:“拆礼,拆礼,拆拆拆,看看大哥哥给六姐姐赠了什么礼?”
原来,在赠礼环节,也有拆礼这么一说。
收礼之人不会将所收到的赠礼一一打开,却会依照自己的兴趣与周遭旁人的起哄,点几分礼物拆开,供人赞美及欣赏。
不过,这一环节就是凑凑热闹而已,无需多么贵重的赠礼,心意更为重要。
经卫姮这么一起哄,周围的人开始陆陆续续附和了起来。
卫绾笑着亲手将卫褚送的那个礼盒打开,只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支上好的狼毫毛笔,笔呈嫩黄色,笔尖每根毛发挺实直立,毛峰透亮,一看便知是支好笔。
笔墨是文人的脊椎,犹如武人手中的武器,文人是不轻易赠笔的,今日卫褚这一赠,可见卫褚对卫绾的才气是肯定及赞赏的。
果然,卫绾见到这支笔后,瞬间眼前一亮,立马看着卫褚道:“这···这笔不是当年兄长会考时,友人所赠的么?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