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雨帘遮蔽视线, 长雨洗刷人间。京城在潮湿的水汽里入了初夏。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无声无息出了青台巷。
今日是平卢王斩的日子。
市口法场凌乱拥堵,众多囚车已经押了。
阮朝汐带起黑色幕笠,撑伞远远地站在人群里。平卢王元宸穿着囚服,镣铐加身坐在囚车里。
豫州时的肆张扬不见踪影, 眼前只剩个颓废人形。
在豫州时不可一世, 踌躇满志地筹划着从穷乡僻壤回京城繁华贵地, 接替司州刺重任。回京路上还不忘设下埋伏、准备一举铲除多年的眼中钉。
自以为步步得计时, 可有想过如今场面?
市口人头攒动,从早上处斩至今, 犯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地面污浊,雨水混着血水狼藉,刽子手都累了。距离午时刻还有一段时辰。
娟娘提前放出了牢狱, 早起换一身素衣, 挎着竹篮, 送来断头酒。
元宸不肯喝。
冷笑一声,把整杯酒泼娟娘脸上, 摔了酒杯。
“贱人!果好好地放出了!跟了我这么些年,是不是始终惦记着崔氏的灭门之仇,记恨着我强占的旧怨, 暗中串通了旁人害我!”
围观众人的轰议论声里,娟娘什么也未分辩, 神色平静地抹脸上酒渍,俯身下,捡起地上咕噜噜滚远的酒杯, 放回竹篮里。
“元郎误会了。妾从未记恨元氏对崔氏的灭门之仇,更谈不上强占之旧怨。”
绵密的雨里, 她温婉地轻声细语。
“王府密室是元郎自己下令掘的,和废太子的来往密谋书信是元郎亲笔写的,密室中的龙袍冕冠也是元郎生了狂妄自大之心,暗中准备的。妾只是据实陈述,元郎自作自受,妾心中未有多少对元郎的仇怨之心。”
元宸丝毫不信。“这时候了还不肯说实话?我一时不察,被身边跟着的小玩儿反咬一口,直说一句恨我,让我安心地!”
娟娘笑着摇摇头,“实不相关爱恨。好,妾如实地告,让元郎安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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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准备了多个酒杯,又拿出一只新杯,重新倒满美酒。
俯身靠近元宸耳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又站直了身,再度把酒杯双手捧过来。
“毕竟相识一场,喝了酒再上路罢。喝完这杯酒,以后黄泉路上等我索命。”
元宸听了那附耳几句,仿佛被雷直劈在身上,脸上的愤恨轻蔑之色骤褪,表情显出一片空。
紧盯着娟娘,缓缓伸手过,喝了酒。
午时三刻,验明身,卷入谋逆大案的平卢王连诸多党羽,一起于市口伏法。
娟娘挎着竹篮,如释重负地离。
出几步,停下身来,远远地看向另一侧巷口远处的马车。
马车边站立的阮朝汐冲她微微点头,收伞转身上了车。
“李大兄,可以了。”
马车缓过污水血气漫溢的巷口,越过议论不止的人,一路往东,沿着御街往北。
马车路过皇城最南的止车门附近时,阮朝汐撩开车帘,注视着两边的左右卫府。
两所卫府的官衙门,被色封条牢牢封上了。
身后传来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几十轻骑从身后风驰电掣赶来,马车停在路边,让轻骑过。
领头的年轻将领路过时认出赶车的李奕臣,猛地勒住马,往车里拱手见礼,用的还是旧日云间坞的称呼,“仆见过十娘。十娘今日入宫?”
阮朝汐颔首还礼。“入宫拜谢圣恩。”
来人一点头,“京中不太平,十娘早些出宫。”不多寒暄,催马直奔皇城南门。
阮朝汐盯着匆匆远的背影。赫是入京后极少见面的徐幼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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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求见的消息报进宫,很快得了回音,梵奴在老太妃的宣慈殿召见她。
梵奴在进学的中途,听闻了消息,抓着笔就跑出了庭院, “嬢嬢!“
阮朝汐双手张开,蹲身抱了抱扑过来的幼童。“原以为陛下会在式乾殿。怎么还在宣慈殿里读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梵奴一大箩筐的抱怨,“不喜欢式乾殿。那么大,阴森森的。“又,”我赐下的那个大宅子好不好?嬢嬢看过了没有?“
“还未来得及。“阮朝汐保证,”听闻就在皇宫边的长桑里?等出宫了得空过看看。“
梵奴满地笑了。悄声说,“们都说给嬢嬢赐宅子,算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