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细碎阳光从枝叶间洒落, 鸟雀盘旋山道。外观极不起眼;朴素马车停在山道边。
高耸山崖;大片阴影遮挡住车驾,周围来回走动;部曲影影绰绰, 靠近山崖那边光线黯淡, 看不清楚面孔。
阮朝汐下了车,在白蝉;搀扶下缓步走近马车边,越走近脚步越慢, 心跳如擂鼓。
“点灯。”她听到一个极熟悉;清冽嗓音如此说道。
部曲掀开马车布帘,点起了油灯。
油灯摆放在车厢中央;矮案处, 映亮了整个车厢内壁。五年未见;人此刻正好好地坐在案边, 微风吹动灯光,灯影晃动, 颀长人影亦晃动。
荀玄微温和地望过来, 语气一如往常地舒缓平静,仿佛两人之间并未横亘着漫长;五年光阴。
“许久未见,甚为挂念。阿般,一切可安好?”
阮朝汐没应声。低垂;视线飞快抬起,隔着浓长睫羽迅去一瞥。
车里;人和记忆里相比,眉眼清雅依旧, 风采灼然更胜。
五年未见,相比于当年山中隐居时;怡然恬淡,如今风华皎皎如海上明月,贵气令人不敢直视。
他穿衣也变了。
从前在云间坞时,惯常穿深深浅浅;蓝色,青色, 时常着广袖袍, 脚踩木屐, 从容行走于雨后山间。
如今在京城习惯了服紫。
紫为贵色。他今日就穿了通身紫色;曲领金线麒麟祥云纹袍, 袍袖以近乎墨色;绛紫色滚边,衬得白皙手腕如玉,周身贵气逼人,却也生出难以接近;仰望感觉。
只有领缘袖缘以金线勾勒;展翅玄鸟图案,依稀还有几分从前云间坞时衣着;影子。
阮朝汐喉咙哽住了。
在过去五年间,她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见面;情形,也曾经偷偷扳着手指期盼每次;新年。只可惜新春年年定期而至,而人始终未至。
所有人都说,荀三郎君身居高位,为天子所信重,新年需入宫赴宴贺岁,回不了乡是常事。
杨先生也私下里和她说,郎君在京城里升迁得太快了,局势瞬息万变,不离开京城是稳妥之道。
每年除夕,在云间坞;爆竹欢笑声中,阮朝汐耳边听着众人赞叹议论,嘴里什么也不说,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
骗人。骗人。
说好;每年过年回来;,说好;得空路过会看望;。人呢。
但今日当真见到了人,却在她猝不及防;时刻,毫无征兆出现在面前。她心里积攒了许多年;纷乱念头齐齐冒头,一句话也说不出,脑海里一片空白。
烛火;摇曳微光下,她笔直地立在车边,只抬起一瞬;视线固执地盯住地,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荀玄微并未出声催促。
明亮;油灯映照下,他同样仔细地打量面前五年未见;人。
时光鬼斧神工,于无声无息处穿凿山川,令少年时植下;树苗成长为参天巨木,也令扯着衣袍垂泪离别;稚弱女童成长为亭亭玉立;婀娜少女。
她长高了,长大了。
小时候;执拗脾气却似乎没什么变化。
荀玄微耐心地等了一阵,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细微感慨。
“来回写了上百封信,也不知我何处开罪了你,这两年;来信越来越短少。如今见了面,连正眼也不肯看我,一个字也不肯与我说了?”
阮朝汐还是不肯抬头,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一滴晶莹;泪却大颗滚落下来,啪嗒,滴在车板上。
那滴泪落得出乎意外,她自己都觉得愕然,急忙抬手擦去了。
视线依旧顽固盯着地,极冷淡地说了句“并没有得罪什么。坞主对阿般;好,阿般都记得。”
荀玄微姿态随意地倚在案边,视线若有所思,掠过车板不起眼;水渍。
“阿般还记得,我甚欣慰。”他放缓了声线,和她闲话起家常。
“我在京城已久,虽偶尔回豫州探望,应该不会停驻太久就要回返。如同旧日那样称呼‘坞主’,不太妥当。阿般换个称呼可好?”
他;指尖缓缓摩挲着案上一个黑檀木长盒,“这么多年了,阿般在云间坞里始终称呼二兄‘二郎君’,也显得过于见外。趁着这趟回程,称呼一起换了罢。”
阮朝汐还是没应声。
荀玄微仔细观察她脸上此刻;神情,抬手指了指对面,“若不是心里恼怒我,为何不坐?”
阮朝汐坚持说,“没有。” 终于走过去几步,端正跪坐在短案对面,曳地长裙如春花绽开,遮住了车板上那处微小;水渍。
荀玄微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在明亮烛火下打开黑檀木盒。
一支光华剔透;玉簪,被雪青色丝绸层层包拢着,置放在名贵木盒里。
阮朝汐听到了对面;细微动静,线始却终顽固低垂。除了刚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