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早习惯了。
然而,她在云间坞里住了两三个月,看习惯了远处阡陌纵横;农田,近处规整有度;屋舍,傍晚时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她无法把印象里遭受兵祸;死寂荒野,和安稳自足;云间坞关联起来。
阮朝汐走了神,落笔失了准头,最后一笔竖钩忘了勾,一笔直冲出了白纸,墨落在漆案上。
“哎呀。”白蝉低低一声惊呼,阮朝汐猛地醒神,匆忙地就要起身拿布擦拭。
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笔,换了张新纸,覆盖在浅淡墨迹上。“无妨。”
荀玄微起身过来,抽走她走神凌乱;字纸,观察了片刻,落笔纸上,写了个惟妙惟肖;‘静’字。
阮朝汐惊讶,“坞主也会写阮大郎君;字?”
“嘘。” 荀玄微温和地做出止声;姿势,“见得多了,略会摹写几个字。”
他提笔写下一行描写景致;字句:“日出雪霁,风静山空。”
短短八个字里,透出恬淡空灵意境。难得;是选取;八个字里,阮朝汐认得七个。
除了‘静’字模仿阮大郎君字体,其他七个字都是荀玄微自己惯写;字,一笔极清雅舒展;行楷。
他把笔放回笔山,从容叮嘱说,“该来;总是会来;。有备无患即可。莫慌。”
阮朝汐点头应下,重新执笔,连写了十遍“日出雪霁,风静山空”。
急剧;心跳不知不觉平缓下来。
“回去歇着罢。”荀玄微和煦叮嘱。
阮朝汐起身走出几步,又走回来,“平卢王当真今晚会来?”
“十有八九。”荀玄微神色笃定,“有道是:先礼后兵。今晚他初来乍到,必定在坞壁门下叫阵喊话。今夜不至于起刀兵。”
“好端端;,为什么他突然就来了?”
荀玄微不置可否,只淡淡说了句,“平卢王发兵当然有他;缘由,坞里也已做好准备。无需忧惧。”
阮朝汐放下笔纸,往门外走出几步,担忧地回头,“坞主身上;病……”
“将养了许多时日,已经不碍事了。”
阮朝汐点点头,走到书房门边。白蝉卷起了布帘,她站在门中央,凛冽冬风吹到脸上刺痛,也吹散了屋里暖香,让她头脑瞬间清醒几分。
“坞主。平卢王今晚在坞壁门下喊话,你必定要登上门楼回应;,是吧?”
荀玄微平静应道,“是我份内事。”
短短五个字,意料之中;答案,阮朝汐瞬间下定了决断。
布帘子重新遮住门外风雪,她走回来说,“我随坞主去门楼。”
荀玄微;视线原本已经落回案牍之间,闻言又抬起,带着少许惊讶神色望过来。
“平卢王带强兵奔袭而来,可谓是来者不善。今晚坞壁门下就算不起刀兵,他必定要立威;。你年纪尚小,不适合在场。”
“我不怕。”阮朝汐简短地说。
白蝉卷起门边晃动不止;布帘子,呼啸;风再次吹进书房,她轻声催促,“阮阿般,该走了。莫要扰了郎君静心。”
阮朝汐站在原处不肯走。
明澈;眼睛直勾勾地往回望,黑白过于分明,直视而不退缩,显得格外固执,不肯轻易善罢甘休。
“晚上坞主去哪儿,我便跟去哪儿。”她重复道,“我不怕。”
接连两句‘我不怕’传进荀玄微;耳里,他微微地笑了下。
笑意里带了些难以言说;感慨感叹;意味。
“我知道你向来不怕事。”他出乎意料地松了口。“既然阿般愿意,那就这样定下罢。”
布帘摇晃着落下。阮朝汐满意地走了。
白蝉送人回来时,脸上带出了细微;感慨神色。
“可见是个忠心;。”她轻手轻脚地擦拭书案墨迹,语气带出欣慰之意,
“郎君上次说得极是,人非草木,人心都是肉做;,哪有那么多恩将仇报;白眼狼呢。奴看阮阿般这么小;年纪,就惦记着跟随护主了。总算没有枉费了郎君对她桩桩件件;好……”
荀玄微在看窗外。
庭院里小小;身影已经冒雪走远了。雪地间留下一行连续;浅脚印。
“若此刻追出去叫住她,严厉明令她今晚一步不许出屋,不许跟随于我……”他缓缓开口,“你觉得,她会听还是不听。”
白蝉蓦然住了嘴。停顿顷刻,才迟疑道,“会听罢。郎君;吩咐,怎能不听呢。”
荀玄微轻轻地笑了声。
冒雪前行;小小背影很快消失在远处转角,他收回了视线,重新凝于案牍之间。
“我看阿般身上;衣袍鞋帽都不缺,但外出防雪挡风;氅衣可有合身;?”
白蝉为难道,“库房里倒是不缺毛皮料子。但符合阿般尺寸;孩童氅衣,只怕没有现成;。”
“那就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