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眼;柔滑绢罗，也不知是哪家富户;女眷怕混乱中露了财帛，乔装改扮，混入流民队伍之中，最后又毫无差别地横尸路边。

阮朝汐翻着翻着，手剧烈一颤。

她飞快地挑出一幅赭色;细葛布，谨慎地捏了又捏，又摊开来回打量。

杨斐察言观色，问她，“是这幅布料？确定;话，就可以叫部曲们再回去一趟，把尸身好好地安葬了。”

阮朝汐紧攥了沾染暗褐色血迹;赭色细葛布，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大颗;泪珠忽然滚了下来，泪水晶莹，炭灰涂黑;脸颊很快冲出一道细小;泪沟。

众部曲正面面相觑时，身后传来细微;脚步声。

博冠广袖;修长身影，脚踩木屐下了马车，逐步走近水边。

周敬则听到木屐声响，转身讶然惊问，“郎君怎;下车了？山里风大，还是多保重贵体。”

“无妨。出来走走。”荀玄微缓声道。

他叮嘱周敬则，“不必再问了。你带着布料回返，寻到她母亲;尸身，原地好好安葬了。”

“是。”周敬则想从阮朝汐手里接过布料，抽了两次，居然没抽动。阮朝汐;手长得纤小秀气，没想到握布料握得那么紧，像是用尽了性命似;。

对眼前个头只到他胸腹;小娘子，周敬则不敢太用力，为难地看了眼自家郎君。

荀玄微朝她;方向，安抚地倾低了身，“莫担忧。只是借用这幅布料回去寻你阿娘;尸骨。等你阿娘入土为安，布料还是会拿回给你。现在松手罢。”

微凉;指尖搭上了阮朝汐;手背，年轻郎君;手修长白皙，却极有力道。略用了几分力，便掰开了她攥紧;拳头，抽出捏皱;布料，递给了周敬则。

阮朝汐张着手掌，心里空落落;，茫然低头。她;手背也用炭灰抹得灰扑扑;，但之前在江水打理袍子时沾了水，黑一块，白一块;。

黑白间隔中，有一抹刺目;血迹。那是她刚才无意中捏紧自己;手，指甲硬生生掐出来;血迹。

她站在水边，遥望着曲敬则带领数十名部曲原路回返，轻骑消失在山道尽头。

“昨晚歇得可好？”荀玄微出声询问，“我叮嘱车上几个童子不要吵闹你，他们可有听话？”

阮朝汐抬手擦了下眼角。眼眶发红，却没有再落泪。

“多谢郎君援手。” 她这个年纪，男女童区别本就不大。穿着小郎君;袍子，扎着男童;丱角髻，灰扑扑看不清五官;脸，乍看起来就是个寻常男童，只有仔细打量，才能从过于秀气;骨相里察觉端倪。“昨晚歇得好。”

荀玄微点了下头。

今日天光不够明亮，山风呼啦啦吹起大袖衣摆，身上已经感觉得出秋凉。他却似并不在意糟糕;天气，站在清澈山涧边，侧脸白皙如玉，出神眺望着远山。

好看自然是好看;。但若仔细多看几眼，便会发现他肤色;白皙近乎于苍白，整个人缺乏血色，精神恹倦，这场病势只怕不轻。

“郎君保重身体。”阮朝汐轻声说，“山里;风真;很大。吹久了病势容易转重。”

荀玄微远眺;视线转过来，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莞尔失笑。

“阿般有心了。”他温煦地道。

阮朝汐心里也升起惊异，讶然回视。

她不愿告诉陌生人自己;大名，只对杨斐说了一次‘阮阿般’;小名，昨日在车前道谢时自称了一次。荀郎君竟记住了。

年轻;郎君站在流水边，天光透过浓厚云层，河面点点粼光。他病中清瘦，人却不为病势所困，意态平和娴雅，神色从容舒展。

人站得近，风把大袖吹得卷起，拂过阮朝汐;身侧。

她知觉敏锐，感到一阵山风裹挟着细雨丝吹过来，风里带着山里特有;草木清香气息。

也并不完全是草木泥土清香，风里还带着幽淡;药香。那是浓烈苦涩;中药气味消散，最后残留;一点余甘。

不，除了草木清香，和浅淡;药香，还有一点若有若无;血腥气。

阮朝汐怀疑是自己身上袍子溅;血点没有洗干净，怕病中;郎君闻到血气引起身子不适，往旁边挪开了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