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已是两般心境。
“是要拘我就审吗?去廷尉,还是诏狱,可否容我洗沐一番?”
谢澜安看着这个妇人,昔日曾有一头浓密长发的美妇人,今已枯索,将不胜簪。她的身上却还保留着大家千金的风范。
程素猜得很准,她此来正是奉太后密令。
可来了之后做什么,便是她的事了。
谢澜安轻叹:“金觞浮素蚁,人生忽如寄。夫人心苦,晚辈此来不为审问,是想请程夫人帮一个人的忙。”
程素怪异地看着她,“帮忙?呵呵,我还能帮别人的忙?”
谢澜安点头:“当然,我请夫人帮的人,姓程名素,我想请您帮她为子复仇。”
程素浑身一震,谢澜安浑若无睹,平静地说完:“庾洛神是已死,可亏欠令郎的只是她吗?纵养女儿跋扈成性,长成后祸害夫家的靖国公父子,应不应追究?一味粉饰太平的何兴琼,该不该怪罪?乃至漠视令郎与小妾之死的何府上下,夫人心中便不恨吗?”
程素震惊得久久无言。
却是她身边那使女,含有几分胆色,她向敞开的窗门外一瞥,见谢娘子带来的人正把守着门户,芜香扶住夫人大着胆子问:“娘子想要我家夫人做什么?”
“一点小事。”谢澜安眼锋清凉,轻轻弹指,“程夫人只消回到何府,与何家人一起吃一顿饭就好。”
程素颤声问:“你想做什么?”
事疏则泄,谢澜安在郗符面前尚且不曾留下被人反咬一口的把柄,眼下她只反问:“你想不想报仇?”
程素紧紧盯着这个年轻、眼睛却又不像年轻人的女娘,“你难道不是为太后……”
她向外看一眼,收住话语,神色复杂,换了个问题:“你难道不怕我反口供出你去?”
“我只是请夫人回家吃顿饭呢,这也犯法?”谢澜安身对着那尊老子铜塑像,笑弯了眼,眼底却一片淡漠,“而且,夫人若出去乱说,那么证明夫人杀害庾洛神的全盘证据,我已备齐了。”
“你……你算得这么狠,连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也防备至此。”程素被这年轻小女神情中不关己事的无情寒出战栗,却又痛快一笑,“我现下相信,你真的可以让我报仇了。”
她从没忘过,害死修儿的除了庾洛神,还有整个庾家的纵容!
她做梦都想亲手报仇!
谢澜安波澜不惊地颔首:“陪夫人回家的四名女冠,我已找好了,夫人只说她们是观中修行之人便是。”
室中的陈年沉香味太浓,谢澜安交代完事,即刻告辞。程素的心仍在剧烈的激荡之中,她看着谢澜安转身,忽然叫住她:
“谢娘子。”
谢澜安转头。
她的眼神和刚进来时一样,不带居高临下的审视,没有彼穷我达的优越,也无怜悯同情,只是……淡无七情六欲。
“娘子你,很特别。”程素看着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些话。
她虽还未看到结果,但她既要实行,便信此人,程素想拿什么来回报她,可她身无一物,只能说些心里的话。
“娘子如此聪明,机关算尽,纵为好意,将来只怕也会让身边人惧怕而不敢亲近……会很寂寞的。”
谢澜安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我没什么好意,只不过为我自己罢了。再说,我本就是一个人。”
虚空在天,髑髅在地,身前身后,都无一人。
既然已是一人,怎么会寂寞?
人是拿来用的,用的过程让对方也适得其所,施展所能,便是用人的妙手了。譬如眼前的程夫人,不就是已经卸下心防,与她说出这些话了吗。
为什么要亲近?
人心无常难测,太近了,看不清。
门外,胤奚将她的话清清楚楚听在耳中,很慢地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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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安向太后回报,程夫人并无可疑之处。次日,程素时隔几年后重新挽发,回到何府。
何家众人闻听二夫人回家,颇为吃惊,争相出门观睹。
连何琏都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夫人入房换衣,十分不适应。
惠国公却很高兴。
王翱老匹夫想拉何家下水,幸好这个误会已解除。庾洛神已死,弟媳又回家,如今阖家团圆,过往种种都可掀过了。
至于跟随程素回府的那四名女冠,他看着沉稳安静,应不是多事的。无非多几张嘴的事,府上也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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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荷,同壇,纪小辞,铁妞儿,四人都是身手敏捷擅近袭的好手。”
贺宝姿在谢府堂厅与谢澜安说,“属下事先已向她们叮嘱过留神的地方与联络方法,保证不会出错。”
谢澜安点头。
拨云校场的武婢少了四个,胤奚今日照样要手持铁盾牌,给其余的武卫们练枪喂招。
这是祖遂有意压他的锐气,先让他学会挨打,他站在观战台上故意激他:“四个时辰睡得美吧,睡醒了吧?别看最厉害的四个不在,这些姑娘可也不是好惹的,别摔个狗啃屎,笑话死个人喽!”
与此同时,四五名武婢各持去了尖刃的兵器,合力围攻胤奚的上中下三路,个个眼神狠厉,下手无情,只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