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子
有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
宫纪侧头看着被扯掉花瓣的小小雏菊,小小声说:“请把监听设备给我吧,我去见她。”
津川优子正端坐在病床上,近乎病态地回想着“医生”最后的表情。
他的脸部肌肉扭动在一起,愤怒又恐惧——麻生祝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愤怒是因为柔弱的囊中之物竟敢背离反抗,向自己举起刀枪,那恐惧又是为什么?
麻生祝的爱意就好比将美丽鲸鱼送入巨型水缸。那是一个柔软的死亡过程,她浸泡在麻生祝自以为是的爱意里慢慢
游动,水缸外面无数人停留参观、放肆评判,海洋生物的自尊在束缚中被缓缓抽离。
麻生祝看似很爱她,甚至到了低三下四的程度。
这个人像是一个爱挪窝的老鼠,几乎不会在同一个地点停留太久。但因为津川优子被他安置在那个旅馆里,他在一个月内频繁地去那个地方。
他尽量将这个与津川优子相会的地方布置得温馨美丽。在阳台前,黄色太阳花,橙色矢车菊,蓝色满天星和一丛一丛月季簇拥着她。津川优子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支着手臂坐在窗前,目光遥遥地探出去。
她能把繁花锦簇用水洗一遍,一切浓艳的色彩像融化的颜料将蓬松白裙衬托。美丽昏黄的夕阳涌动进来,她像坐在暧昧燃烧的火焰之间。
麻生祝顺着津川优子的目光从这扇窗看出去,看到黄昏下的拥挤街道、流动人群和一樽伫立的玛丽莲·梦露的雕像。
面对美丽事物,他尽量放轻语气:“在想什么?”
津川优子依然专注地凝视着捂裙子的梦露:“我在想怎么把这个雕像砸碎。”
麻生祝亲吻她的发丝:“你如果不喜欢,我让人把它敲碎带走,放一个你满意的在那里。”
津川优子仰头看他,两人目光相对。
我在想怎么杀死你。
麻生祝只当自己无意间捕获的雀鸟是柔弱而美丽的,却不知道她是憔悴坚毅的废铁,心底有火焰在冷冷燃烧。
她打磨一把厨刀,凝视着刀锋冷光,幻想能将这把利刃捅进麻生祝腹部。
雷声暴怒惊厥,闪电划过夜空,麻生祝高大的身体凝缩在津川优子的瞳孔里。
他捂住腹部狠狠踩着津川优子的手指,她却躺在地上大笑起来。
就在雷电劈攀上窗户的那一瞬,她在短暂的亮光里看到麻生祝愤怒又恐惧的表情。
宫纪穿着和津川优子一模一样的病服,先一步踏入房间。她身后跟着公安派来的心理医生。
津川优子被病房门吱呀推开的声音惊醒,她转头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两个警察。
津川优子的瞳仁是罕见的纯黑色,睫毛很长,半遮在眼瞳上方,让她看人时有一种如雾如烟的美感;她天庭饱满,眉骨一条平线;骨架纤细,嶙峋的瘦骨撑起玉质的皮肉,像一樽散发着乳白光辉的圣母像。
她是宫纪生平仅见的漂亮人物。
在宫纪还在观察着津川优子时,那位公安派来的心理医生柔声开口:“津川小姐,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出去。”
津川优子冷声打断心理医生的话,她不想再接受任何人打着“需要”名义的利用。
宫纪走到津川优子身边,第一句话是:“我逮捕了高野秀树。”
对上这个女孩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时,她又说:“麻生祝死了。”
所以你是这起阴谋里唯一的破局点。
宫纪和降谷零的猜测一致——麻生祝在逃亡之际还不忘派人暗杀津川优子,说明他害怕最后的秘密掌握在津川优子手里。
麻生祝为津川优子选好的结局是黑///帮仇杀,高野秀树却将自己的姐姐推入了警方这边。
为什么津川优子落到□□手中对麻生祝构不成威胁,受到警察保护却让他慌不择路?
在监控无声又冰冷的注视下,公安的人在耳机另一头下达命令:“问她有没有麻生祝□□手段的线索。”
宫纪捧起津川优子的脸颊,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轻轻对她说:“高野秀树杀了8个暴力团成员,但他受到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庇护,如果你配合,我们会尽力争取为他减刑。”
她逼迫津川优子去想。
“麻生祝将一大批毒.品藏了起来,在他身边一个月,你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津川优子眼睫颤抖着落下泪来,她逼迫自己把记忆揉碎了去回忆。无数个和麻生祝相处的瞬间在她的脑海里闪灭,令她痛苦的记忆节点相继联结爆发。她想到去旅店路上的梦露雕像,想到麻生祝推她进旅店时大堂轰然爆发的讥笑讽刺;她想到麻生祝宛如蜜糖□□一样的亲吻,他背对着自己打电话,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暴怒情绪。
她想到辙平和理穗的睡颜,正是因为他们,最后一丝理智宛如细线悬停她的双手,她手中的屠刀没有捅死毫无防备的麻生祝。
麻生祝踩断了她的手指,她笑着躺在地毯上,看着他流着血愤怒地摔门而去。
地毯……
她踩着着的地毯,麻生祝电话里的“地毯”,他说起地毯时握紧的拳头。
津川优子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