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幻相

“原来,狐狸毛还有这种功效吗？”

杜宾犬嘟嘟囔囔地将一撮橘色的毛团堆到地上，然后退到一边，示意好友点火。

“说实话,在他拔下这些的时候，我还以为会出现那种吹一下变出一堆活蹦乱跳的狐狸之类的情况。”

“你说的那是孙悟空吧？”

猎狼犬从挂在脖上的花领巾里掏出一盒火柴，衔起其中一支,熟练地在地上擦起了火焰，同时给出含糊不清的回应。

犬类的形体虽然有诸多便宜之处,但确实还是不便之处居多——譬如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习惯这难以如人类五指一般蜷曲、握紧的爪子。

毛团接触到火焰鲜艳明亮的外圈,砰得爆出一团蓝色的光芒。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日暮神社外围的木栏。这团颜色奇异的炎光在地上只燃烧了一瞬，便迅速如蔓延的河流一般分叉向两个方向，沿着木栏的边缘游走扩散。

日暮神社内，浓郁的黑气从天上的云团一路笼罩下整个神社。

松田与萩原都能感觉到，一股寒冷而令人作呕、毛发倒竖的气息正以室内的某个位置为圆心向外爆发。那是属于恶灵的气息，肉眼来看，就是一团浓郁、浑浊的墨色。

道边的路灯闪了闪,噼啪一声炸了开来。而周围也霎时陷入伸爪不见四趾的黑暗。

那阵冷意倏然近了。杜宾支棱着一对立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蓝色的弧状光芒犹如一道电网拦截在他与那恶灵的气息之间。

难以名状的尖啸炸了开来。

嘶吼、咒骂、哭嚎——浑浊的黑雾饱含着浓烈的情绪，用力地往外冲撞，意图撕破这层桎梏。

两只狗对视了一眼。

“OK,下一个点是哪里？这个方向吗？”

萩原当机立断,判断着方位迈开长腿，回头却见杜宾犬呆在了原地,神色古怪。

“怎么了，小阵平？……”

他问出了半句，自己的神色也跟着古怪起来。

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正在他们身体内充盈。

怎么形容它呢？如果说之前是他们用自己的魂体在驱动着作为外壳的犬偶礼装,仿佛操纵某种机械，高达之类的话，现在的感觉就是……

“……萩，我觉得我要超进化了。”

随着松田的这嘟哝落下耳边，萩原眼前一花。

眨眼之际，一身黑色西装、领带吊儿郎当地斜挂着的卷毛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

松田阵平低头又抬头，一副很不适应视野落差的样子。

呆了两秒之后，几乎是本能凭借着肌肉记忆，他顺手从兜中掏出了一支烟。

他看了看烟，看了看面前的猎狼犬，最终望向地面上半截被落下的火柴。

松田俯身、伸手。

他触摸到了——地面坚硬潮湿的质感、木条截面粗糙扎手的质感。

他拾起了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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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变得困难了，就是第一感觉。

第二感觉是穿过衣物纤维黏上躯体的冷意，凉得刺骨，以至于灵魂似乎都被放置到了冰库之中。

——如果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的话。

安室透一开始还是站直着立在走廊的立柱之后的，察觉到不对，便压低了躯体，谨慎地控制着呼吸，判断着最佳的脱身路径。

理论上来讲，此处并无明朗的光源，然而他的视野就仿佛夜行的犬科动物一般，清晰分辨出了面前的一切。

无论是化为血池的地面，还是其中不断涌出的森森骸骨，抑或庭院正中的那株巨大、而在此刻显得阴森无比的御神木，以及它狂乱飞舞在空中的枝条——都清晰地印在了他的眼底。

在这极其不合常理的超现实场景之中，只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犬科动物，与同它们打作一团、红黑不清的人影，便也显得合理了。

感知觉紊乱、体象障碍……倒是中枢神经并不显得兴奋，反而不断地向他传递出沉重的疲倦与困顿之感。

这是哪种致幻药剂呢？

安室用自己不知是不是真的清醒的意识在心里一一排除着。

在理智尚未察觉的情况下，他攥紧了重野刚刚赠予他的御守。

“叮”的一声，清凌凌的脆响。

安室从脑海内一堆佶屈聱牙的药物名中抬起头。

只见几步之外，日暮戈薇还穿着那上白下红的巫女装，手中多了一柄长弓，背对正殿、面朝神木地站着。

她神色还算冷静，然而，安室能够清晰地看到沿着她侧脸滑落的汗珠，以及那不断打着颤的、挽弓的手。

刚刚那脆响则来自于巫女射出的箭矢。它泛着蓝盈盈的光芒击打在立刻最近的一架往正殿蹒跚而来的骸骨上。

骸骨应声而裂，立刻就有新的骨架从血沼中冒出。

巫女匆匆又提起了箭矢。然而，无论是力道还是技巧，还是武器本身，在此刻都显得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