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与松
……
“独一无二的淡。”
比比东捏紧了手,深吸一口气,强行把目光重新转向其他物件上,借由回想雾韵赠礼时所说的话,消解掉心底的烦闷,让情绪平静下来。
送来的东西很多,身子蹲得久了,比比东双腿有些发麻,她扶着架子站稳身形。
把回忆抽丝剥茧后,就会发现雾韵是个很感性的人,她喜欢有情调的生活,很多时候,想法也挺浪漫。
这点从那份研究报告的文字中也有体现。
只是。
比比东手背贴在稍烫的脸上,冰凉的手起到了降温的效果。
她每每想起那满页满页的比比东三个字,还有各种数不清的“她”、“教皇冕下”等指向自己的称呼,脖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好几秒,呼吸都陷入停滞。
浪漫的影子大概是肉麻。
所以,比比东当时坐在空寂肃静的教皇殿看到某些话时,明知周围没人,还是心有余悸地抱着三个本子躲到书房里去了。但那会儿,心情盘旋上升,愉悦感充盈于身的事实,也做不得假。因为她心底清楚,这是雾韵在乎自己最好的证据。
比比东走向角落,掀开地
上的一方盖子,十几级阶梯延伸到下面。从酒窖中取了一瓶红酒,比比东坐在窗边,把透明的玻璃杯斟满,半甘的红色液体滑入喉中。
舒展了肩颈,比比东晃着酒杯,视线斜瞥到一旁的玫瑰上。冷风乘着缝隙钻入,松散的发丝荡在脸上,她没有管。酒一口一口地喝着,本是想助眠的,这会儿头脑却愈发清醒。
乐此不疲地把玫瑰续上,原因其实很简单。那个夜晚,她太开心。见花如见人,不管多少次,当她的视野内出现这些玫瑰时,美好的回忆就会自动浮上心头,快意纷至沓来,顷刻之间就把所有的苦闷烦躁吃个精光。
原来自我的意识也会欺骗人,比比东想到。
她以为,两年来鲜少想起雾韵,印证了自己拒绝她时心中的念头——她确实谈不上爱她。
可是雾韵回来后,她无心的几句话就能轻易搅起自己心湖中的大浪。在听到侍女的话语后,自己也身体先于脑子,止住了欲要进屋的脚步。她们谈笑间的暗箭射进了自己的胸膛,把她的心捅了个窟窿眼,让萧瑟的秋风灌进体内的空洞,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受。
比比东尝试设想,那寄托在文字里的厚厚一沓情意逐渐衰减,那直白而又缱绻的语言不再是用来描绘她,那份特殊的好有可能从她身上转移向另外的某个人……
呼吸紊乱了下,轻颤的手指在高脚杯即将砸落在地的前一秒,及时捏住了细长的跟。
不行。
今晚,与雾韵有关的事情惹来的或喜或怒,表明她的情绪在失去控制。这种感觉,比比东很不喜欢。
而解决失控的办法,就是——
清早,比比东踏进了另一个庭院。
雾韵背对着她,信步走在绣球花丛间。袅娜的身姿,像雾蓝色天空下,村里飘出的缕缕青烟,朦胧轻柔。
察觉到不同于自己的脚步声响起,雾韵回眸,眼神一愣,“今日起得这么早?”
她每天作息很稳定,醒来后想着院中的花草两年来不知道有没有被阿莱她们悉心照料,于是不敢耽搁,立即爬起来在院子里四处看看。相比于她,比比东通常会起得更晚一点。
“嗯。”比比东眸中倒映着一个雾韵。她今日似乎涂了杏仁色的眼影,看上去比平时更亮丽了些,“昨天吃得太少,有点饿。”
提起这个,雾韵语气中带了点埋怨,“昨晚我回来后就发现了,那些饭菜你光是敷衍地动了几下。”
“是胃口不好吗?还是怎么了?”
望着她梨白的脸,听着她关切的追问,夜晚胸中囤积的怫郁仿佛都一扫而空。比比东琅然一笑,“就是单纯没什么食欲而已。”
“你这肯定是惯犯。我不在你身边监督,就不好好吃饭。虽然一顿不吃没什么,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吃点,像少主那样的身材就差不多,看起来很健康。”
“都是你的主观臆断罢了,你有证据么?况且,我的身子我最清楚。”比比东斜了她一眼,抬了抬胳膊,“我感觉手臂已经粗了些。”
雾韵围着比比东转了转,端详片刻,还是没看出来哪里有稍微胖一点。最终,她顺着比比东的话说,“那我们去吃早饭,你再多努力一点?”
比比东半抱着臂,走在前面,缀在她身后的雾韵盯着那抹空空的皓腕,好一阵子才移开视线。
桌上,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米粥,比比东道,“你们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了,从明日起,每日教皇殿的例会,你们一齐参加。这件事你负责通知一下其他三人。”
“好。”
“两年来,我一直派人追捕唐三和十万年魂兽,但还是一无所获。”
复仇七考也还未开启,比比东没有办法询问绛芜这些怪事。目前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我在杀戮之都也没碰上唐三。”雾韵咬了口包子,“星斗大森林也没搜寻到小舞的踪迹么?”
“没有,只有那天青牛蟒和泰坦巨猿。等我闲下来后,再去取它们作魂环。”比比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