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灯
“四班的人,你认识几个?”
这提问太宽泛了,让陆昭昭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认是认识……七八个?我认识的你应该也认识啊。”
那时男女生分开上体育课,但是两个班的女生又组合在一起,一班和四班女生一起上体育课,再加上选科走班,两个班成绩相近,选的科目同班概率很高,因此比年级里其他班级关系更近些。
宁好自己先回忆过,无奈时隔太久,就连同班同学很多都人和名字对不上号,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陆昭昭身上。
“有个叫徐笑的,好像是女生。”
“嗨,徐笑啊!你早说啊,”陆昭昭醍醐灌顶,“她是四班的,后来在北大光华,工作在山水资本,一起吃过饭呀,河滨府快开盘的时候,她问过我找你能不能走走门路摇号。”
“哦哦哦,”宁好想起来了,对这个女生还有点印象,当时很惊奇,和自己一般的年纪已经在考虑买房。
陆昭昭那时候就感慨,还是搞金融的人知道怎么赚钱。——18岁就开始“挖矿”的人说这些……
那金融美人的样貌慢慢从记忆里浮上来,很欧美审美,小麦色皮肤,茶色中分长卷发,小脸打着浓重的阴影,轮廓愈发立体,深眼窝而眼尾上扬,娇俏狐狸状。
如此,只记得妆,不记得她本身长什么模样。
陆昭昭问:“怎么啦?她摇号还没摇中呢?”
宁好笑起来:“摇没摇中我不知道,因为其他事又听见她的名字。”
陆昭昭嗅觉敏锐:“不会和你家那位便宜老公有什么瓜葛吧?”
宁好没回答,她也答不上来,这算有什么瓜葛。
“四班我还认识除她之外几个女生,我帮你打听打听。”陆昭昭自告奋勇,把追根溯源的后半部分承揽过去。
闻斯峘本人没有对徐笑发表任何见解,宁好从他给徐笑发的那条微信隐约能获得两层信息。
第一,他和徐笑很熟,说话随意,直来直去。他们读书时应该关系很好。
第二,徐笑联系自己,在闻斯峘看来是一件有威胁的事,让他觉得紧张了。
原来他还有这样说话不客气的一面,算是短短一瞬窥得他的本性吧?
时至今日,宁好和他虽是名义上的夫妻,也还像春节时遇见长久不联络的远方亲戚,极想表达善意,又生怕说错一个字踩中雷区就坏了好感,要琢磨,要揣度,交谈像太极推手。
春天的江城,一日连着一日淫雨,却不温柔,
风卷伞面,吹得人东倒西歪晕头转向。
这种天气,闻斯峘常问她“人在哪里”,开车来接她一程,开车又有新麻烦,市中心商区停车场拥挤,总要走一段。
并肩而行的路走得并不温馨,要在风中努力稳住伞,一番搏斗,常常西服湿透半边。
宁好因此不太好意思再邀他出去逛,下班就两点一线回家。
闻斯峘却有不想跟她回家的为难,她住市中心寸土寸金之地,租金昂贵,套内面积不大,客厅摆了一套占地方的芝华士沙发,愈发显小,外加巨大的狗窝狗笼更雪上加霜。
基本上,他默认客厅是闹闹的地盘。局促的空间里塞下两人一狗,总觉得坐立难安。
宁好邀他上楼,他会找借口离开,若是需要在地下车库遛一遛狗,他倒是乐意奉陪。
几次以后,宁好察觉到他并不愿上楼,虽搞不懂原因,自然不邀了。
一起遛狗时,商量到婚礼流程,闻斯峘提起:“有对新人也在十一假期举办婚礼,总是缠着我想换顺序,因为十一假里宜嫁娶的日子只有那一天,其他还有几日大凶。”
“闻叔是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愿换,他说玄学的东西有时候准得出奇,宁可信其有。”
宁好敏锐地联想到,能在温斯特办婚宴的非富即贵,她和闻斯峘离上流阶层还差得远,可不要因此得罪人:“那一家是什么来头?”
“挺有来头的。”他答非所问,绕开了这个话题,“没事。我爸说就算他乐意换,你爸爸也不肯吃这个亏。”
“我只是觉得争一时子虚乌有的凶吉,与现实中看得见的人交恶,不太必要。不过既然闻叔决定了,就听他的吧。”
闻斯峘笑道:“你还真听话。”
“难道你很叛逆?”她接住话茬,饶有兴趣的眼神探寻过来。
闹闹忽然乱窜,把他往车缝里拽了几步,也可能是他牵绳的手无意间松掉。
等绳索再度绷直,已经把女生绕在里面半捆起来。
他抱歉地笑,牵绳从宁好身侧左右手交接,不经意又变成半环抱的姿势,意识到之后,喉咙上下一动。
贴得太近,感受得到身体的热度。
她抑住力度呼吸,避免发出声响,怕惊扰什么。
却不知万籁俱寂更容易滋生暧昧,细腻的香氛从近在眼前的人身上扩散,他辨认出熟悉的雪松玫瑰气味,这么多年没怎么变。
宁好别向一侧,视线落向虚空。
脸红了点。
闻斯峘把狗拎回正道俯身撸了撸它的颈,半是安抚,半是感谢它的助攻。迎面来了辆车,避到一旁再回到主路,已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