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京城席卷成一股不可逆的洪流后 , 便冲击了这皇城 , 冲击了各宫侍君们的墙角 , 岌岌可危 。
若非陛下仁慈 , 恐怕君后此刻已开始写罪己诏了 。 各宫主位们顾不上那静公子 , 便也情有可原了 。
林侧君那独特的极轻极柔的声线还未散去尾音 , 这坤宁宫便是一静 。
辛言忱扫了眼沉默着的众人 , 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
问题从不在于一个小小的余家公子 , 而是一一他们真的生不出皇嗣 。
这里的他们 , 特指君后 、 林侧君 、 原美人 , 以及谢美人 。
入宫三年 , 皆无所出 。
放在寻常人家 , 三年生不出女儿便可休妻再娶 , 更达论他们连儿子都没生一个 。
谢美人似是回了魂儿 , 掏着杯盖的手轻摇 , 掸了掸那杯中茶叶 , 笑道 :“ 侧君何出此言 7“
“ 既得了陛下的云 . 雨之福 , 便都有了孕育子割的希望 。 依本宫之见 , 那劳什子余家公子哪有侧君的席望大 。“
「 毕竟跟在陛下身边时 , 您得的云 . 雨之福可不少呢 。“
守孝三年里 , 起居注详细记载了女帝前往后宫的日期 、 时辰 、 地点 、 宠幸的侍君 , 便连叫了几次水都无比清晰 。
唯有林斯玉例外 , 这位曾经的良人住在乾清宫里 , 日日伺候女帝笔墨 , 虽说听起来并无不妥 …... 可若他真的那般本分 , 何至于一出孝期便被册为侧君 , 乃至直接压 「
谢美人 、 原美人一头 ?
想来 , 并非日日伺候女帝笔墨 , 该是日夜伺候才是 。
那三年里 , 起居注中没有一个字与林斯玉有关 , 可他却得了最多的云 . 雨之福 ,
承了最多的宠 。
一一所以 , 这生不出皇嗣之咎 , 该属于他林侧君才对 。
谢美人便是这么个意思 。
辛言忱性子聪慧 , 自能轻易读懂这番话 , 高位价侍君间便连那笑吟吟的过招 ,
都仿佛刮走了坤宁宫的空气一般 , 叫人没来由地心头一室 。
心底极度紧张 , 他反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掩饰 , 手里做着一件事 , 心底想的事便不容易被发现 。
垂下眸 、 情绪尽数敛于那碧色茶汤之下 。
「 那便借谢美人吉言了 。 “ 林侧君却只浅笑着回了这么不疼不痒的一句 。
他姿态大方 , 像是极其巧妙地避开了谢美人的刁难 , 可再巧妙 , 都是一种示弱 。 旁人瞧着 , 难免便觉得谢美人刻薄 。
辛言忱却下意识觉得 , 林侧君是真的在与谢美人道谢 …... 谢什么 ? 谢那句 “ 吉言 “
么 ?
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侍君们 , 终其一生似乎就是为了诞下皇嗣 , 别的什么也没了 。
一种荒谬感突的席卷而来 。
椒果涂抹的墙壁散发着温暖靡靡的香气 , 分明极其富贵 , 辛言忱却觉得一切都
可笑极了 。 怨夫怨夫 , 这满后宫的花儿一般的男子说到底都是怨夫 !
百般算计 、 干种伎俩 , 到头不过一句怨夫 !
多可笑 , 多可笑啊 。
不过一瞬 , 辛言忱又强行压 . 下了这种没来由的低落与愤慨 , 他想 , 大约是许久没出延珍宫 , 竟真的将后宫当做养考之地了 。
说到底这十天休息得太好 , 竟忘了还身处危机四伏的皇宫 , 生出许多无病呻吟的富贵病来 。
不同于辛言忱的不适 , 裘荀生显然适应得很好 。
他打量了眼自个儿手上新制的护甲 , 皱了皱眉 :“ 我不懂什么云 . 雨之福 , 却也知道 , 怀上皇嗣的福分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
“ 比起我这等出身乡野的下等人 , 想来身份高些的公子该更有福气些 。“
少年一身青衫 , 眉眼太过艳丽乃至有些刺人 , 他既已开口 , 上首的君后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 到底没说什么 。
裘苟生便望向对面 , 监盈一笑 :“ 谢哥哥 , 听说你乃上州刺史之子 , 这福气一一
“ 怎的还没见着呢 7“
裘荀生如今的位份比谢美人高 , 便不该称呼对方为 “ 哥哥 “ , 二人关系也没近王那一步 。
可他偏偏嘴里喊着哥哥 , 话也是笑着说的 , 甚至夸了对方的家世 , 可偏偏 , 这也说的是刻薄之言 。
与方才谢美人讥讽林侧君时 , 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
便是辛言忱也不得不夸一句 , 荀生说话的本事长进了许多 。 可是一一他怎会帮着林侧君说话 ?
辛言忱心底已经下意识地斟酌起来 : 谢美人位份虽低 , 可资历在那 、 家世同样优湾 , 他进宫本就出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