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世界1
维兰瑟这天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其实他如今所进入的这副躯壳并不需要睡眠。哪怕几百个日夜都不歇息,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他早已习惯了沉睡的状态。以往在丞相府中,那位千金小姐为了取他的皮肉,每日都命人煎煮一副喝完能陷入昏沉状态的黑漆漆的药物,然后风雨不改地监督他喝完。 久而久之,连给他端药的婢女,都会怜悯地说上些心疼他的话语。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排斥这种能陷入昏睡的感觉,反而还有点享受。 维兰瑟同样也没有告诉小浔猫,谋权篡位当了女帝的相府小姐,在弥留之际,竟是将所有宫人都屏退,只唤他到身边来陪伴。 “你怨恨我吗?”女帝的嗓音很虚弱,连抬起枯槁干瘦的手抚摸他的面容这般简单的动作都已经做不到。 当时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躺在床上的人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连眼角都噙着泪,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开口:“正是因为知晓你不会骗人,才觉得……” 她的咳嗽实在止不住,喉咙也蕴着血沫:“你真的是个傻子……” “待我离去之后,你还依旧能长久地活在这人世间,对吗?” 见到眼前这个岁月在他身上似乎不留痕迹的美人迟疑地点头,女帝勾起唇,目光专注地望向他,那道眼神,一如年少初见般。 只是维兰瑟解读不出来,里面到底是蕴了什么意味。 如果被那只小浔猫知晓的话,定会又絮絮叨叨地眯起绿眸说他是个傻白甜。 可是一只身体圆滚滚毛绒绒的,柔软的尾巴会在他指尖拂过,绯红肉垫还不时扒拉自己绯红毛发的小动物,连发出的小小呼噜声与喵呜叫都不会烦人。 如果神明殿下已经熟练掌握凡世间的七情六欲,那他大概会知道,这些难言的感受与情绪归根究底都能化作一个形容词来概括——觉得她可爱。 哪哪都可爱。 * 原渔彻夜未归。 这是维兰瑟清晨睁开灰眸后马上察觉到的事情,他俯身去看那个厚实柔软的猫窝,上面完全没有小浔猫睡过的痕迹。 父亲喜洁净,侍者每日都会尽心尽责地将猫窝上掉落的毛清理干净,而现在的猫窝看起来依旧整洁,没有一丝褶皱与粘在上面难以处理的细小绒毛。 “大致又是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吧,”自从上次侍者将她囚于笼中,被他得知后大半夜匆匆赶去把她捞回来后,庄园里的侍者就再也不敢随意对待这只小浔猫,也不敢限制她的行动与自由。 维兰瑟接过侍者准备的衣裳,穿戴整齐后缓缓走到外面,打算查看昨日含苞待放的三色堇今日的长势。 可刚步入花园里,便看到园艺师神情慌乱地蹲坐在地上,手上还沾满泥土。 “少爷……”她无措地抬起眸,话音里全是慌乱。 周围繁花绿丛似锦,遮挡住他的视线,直到走近园艺师身边,视野才变得明朗真切起来。 眼前浅浅的土坑里,竟然挖出了一具猫尸?! 神明殿下的小脸骤然变得苍白,看向地上躺着的这只失去气息的小浔猫,本该温暖得可以当个小暖炉的身躯变得冰冷,以往光滑油亮的皮毛也沾满泥土,早已失去昔日的亮色。 “这是……怎么回事?”维兰瑟的舌尖上似乎带着一丝涩然,稚嫩的嗓音也变得有点嘶哑虚弱。 园艺师的眸子里全是不忍:“少爷,今日我本来想移植栽种前些时日从邻城收集回来的花木,只是开始用铁锹挖坑时,察觉到这一片土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却挖到了……” 维兰瑟好像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让其他人都退下之后,也不顾地上的湿泥会弄脏身上雪白的丝绸衣袍,呆滞着独自坐在小浔猫的旁边。 眼前小猫的尾巴毛依旧杂乱而有点光秃,只是原渔从来都不在意这些,她的目的性与执行力都很强,想要离开这个幻境世界回到原来的地方,就马上会行动,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明明是他将她卷入这场未知的旅程之中,他却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般,不打算对现状做出任何改变。 可原渔也并没有认真抱怨过他,只是在某个无眠的夜里,他爬到窗棂外的支架上寂寥地数星星时,这只小浔猫走到他的身边,与他说了很多话。 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她对神谕书设置的这些世界的观感。 她将它们理解为:“这些设置的任务全都不难,凶手很容易就浮于表面,如果你想杀死他们,也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切就跟过家家似的,似乎看起来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