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将息
一笔相思一笔错,饮下四季韶华落。 这诗是沈铭前世,白居易所做,其中含义,本是感叹人生短暂,白驹过隙,该要珍惜当下,莫负韶华, 又正借着苏橘所说的借墨赊酒,本是应景, 却不曾想,沈铭只落笔两句,取其精华,本是无心, 入得苏橘之眼,却变了意味。 “一笔相思,一笔错,相思错付鲛绡过;” “饮下四季,韶华落,我似晚霞君如昼……” 苏橘呢喃着,又如是思量,她似乎从沈铭写下诗句之中,看到错付相思的自己,又想到自己,那早已逝去的少女年华, 岁月弄人,最是无解, 若那年,我刀指剑心石之前,期盼江湖鲜衣怒马,以梦载酒,正当豆蔻,你与我年岁相当,让我逢着你, 对的时间,对的人,该有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有的只是这霜州北境,飞雪满盈,在这小蛟河畔初相遇, 本该不曾相识,本该点头之后,便自相忘,却为何到得如今这般地步? 我心种红豆,芳思不可收,君赠墨与酒,却言,一笔相思,一笔错! 苏橘此时觉得,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委屈,鼻间,亦有些发酸,这是想哭的感觉, 这情绪,怅然,苦涩,又被这北境凄凉厚重的风,吹得飘摇,酝酿出千般滋味,便决堤也似,覆水难收。 她正与眼前这少年,相对而坐,千山静伫,河水渐流,二人离得很近,似乎无话不可谈,便如此契合,天造地设一般, 可二人,又隔得这么远,远得令人驻足,远的让人胆怯,生不出靠近的妄想, 便像那黄昏与清晨,看起来,那般相似,之间,却隔着一整个朝夕昼夜的轮回。 苏橘便轻笑,看着沈铭,不再言语,轻轻叹息一声,没前没后的,说道: “此番事了,得了空,我也想去一趟仙居阁。” 沈铭查觉得出,眼前女子的情绪,似乎突然变得丰富,又变得愁苦,有些不知所以,却还是再取出坛酒来,开封,替她满上: “所去为何?” 苏橘浅浅的笑,却不语,将酒饮尽,看着眼前与天相接的河流渐渐,终究,没有说出答案, 心中,却是这般想着: “想去醉一场……” “注定,我二人今后,无法再这般促膝而谈,亦做不到你所说的不醉不归,那便去仙居阁,饮你饮过之酒,大醉一场,便也算是与你同载酒,不醉不还!” 苏橘任侠江湖,从未对任何男子动过心,初次情动,却显得笨拙又带着些卑微, 却依旧这般豪情,洒脱又随性。 二人,便这般对饮,话少了,气氛亦有些沉寂,却不觉尴尬,一杯又一杯,一盏又一盏,直至夕阳落幕,晚意凄凉,沈铭方才起身告辞, 却还是没想明白,苏女侠为何,便不开心了? 苏橘起身相送,眺目盈盈,好似秋水绵绵婉转,缠着那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难以收回。 终究,却还是收回。 她回到桌旁,升起些醉意,又提起笔来, 墨却已结冰,笔峰冻得坚硬,苏橘便运功化开,墨染浅浅,情已深深,落下笔来,书于纸上: “本道刀锋不可敌,江湖十年始遇君,至此杯中无残酒,便饮冰霜冻倾心。” 她呢喃着颂了一遍,又将小楷揉碎,抛入将熄炉火之中,怔怔看着,自己生平写出的第一首诗,便卷曲着,化为灰烬, 又支腮,思量片刻,还是将沈铭留下的两句,折叠好,与小册一起,收入空间戒指。 “再过两日……,我便去趟沈府,与他说说,我那心盼侄女的婚事……” …… 沈铭亦归了家, 今天本是去修炼的,结果喝了一肚子酒,想起苏橘那怅然神色,觉得摸不着头脑,燃灯续昼,坐于书桌旁, 又自取出封书信,是方才仆人交给自己的,信封上留着个特殊印记,是个暗号,证明乃是于少远寄来的。 拆开一看,却只有短短数行: “我已回冰河城,知你所为,心中亦觉快意!此番刀峡岭之变,局势诡谲复杂,兽灾渐烈,详情我亦探知不少,后日便来你府,再自详谈。” 沈铭看完此信,思量半响,又自引烛烧毁,将灰烬清理。 “于帅查出了兽灾的根源?” “刀峡岭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场天灾,如今看来,必是人祸引起,这是一场布局了两年有余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