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的家事他不好置喙。 但他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姑娘,在这样的家里长大,她也不容易吧,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一个姑娘家却练就了这么一身狠辣的功夫,刀光剑影里闯过来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 “练武很辛苦吧?”这样想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啊?”徐婳正讲到兴头上,被他猝不及防打断了,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我是说……你确定是你姨娘要杀你吗?”沈笑南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自在咳嗽掩饰,赶紧把话题转移回去。 “像她,但也不十分确定。”徐婳没纠结那句没听清楚的话,垂眸看着桌上的烛火。 她顺着他的问题思考,喃喃自语:“还是有一点说不通。她的动机是什么呢?她不可能蠢到现在动手杀我,她也没必要再动手杀我了,以身犯险,这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可倘若杀手不是她派出来的,那些杀手又怎么知道蓝玉泠花呢?又如何能想到利用蓝玉泠花诱我上当?这件事除了她应该没人知道,还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怀疑错了?” 刚开始遇刺时,她也曾想过这又是惠妃的手笔。 毕竟她调查母后死因多年,仅有的一丝线索便是蓝玉泠花,而这种花虽然无毒,但来源却是指向惠妃的,这么多年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也都是惠妃一手策划的。 但是击退刺客之后,她就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这件事又不像是惠妃所为。 此时西辽使臣还在京中,她要远嫁和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左右她都是要远离京城的人了,此后眼不见为净,纵然惠妃看她不顺眼,也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派人刺杀她。 试想一下,倘若和亲前夕公主暴毙,为了给西辽一个交代,父皇也必然要彻查此事,到那时牵连甚广,会牵扯出什么就不好说了,惠妃不会蠢到在此时使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可若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 她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在控制着这件事,一步一步将她引诱到猎物的包围圈中,这件事的背后仿佛有一个更大的阴谋笼罩着她。 可她,束手无策。 正当她愁眉紧锁之际,手边忽然一暖,被沈笑南塞进一杯热茶,她下意识抬头看他。 沈笑南仿佛不在意她的表情,也不在意她的故事,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是挑眉笑了笑:“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了。更深露重,夜路难行,折腾到这个时辰,恐怕我家的小厮都睡了,不如今日我们两人就在这客栈住下吧,李兄以为如何?” 徐婳从自己的思维里抽离出来,点点头表示认同:“也好,扰人清梦总归是罪过。左右我也回不去了,我家里有我的亲信在,姨娘应该也闹不出什么事。” 沈笑南拿起自己手边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今日折腾了许久,李兄也累了,不如早日休息吧,明日一早也好赶路回家。” 徐婳道:“好。” “我再去开间客房,李兄安歇吧。”沈笑南起身理了理衣裳,举步向门口走去。 徐婳不知道他是因为碍着男女大防才去另开客房的,只以为他是不习惯和别人共处一室,也没多想由他去了。 她在桌前坐了一会儿,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除了惠妃还有谁想要她的命,后来实在扛不住困意,就吹了灯更衣睡下了。 房门外,沈笑南并没有离开。 他靠着栏杆在徐婳房间门口站了许久,头顶的灯笼映照出昏黄的光影,忽明忽暗。 山水画面的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瞧向客房的眼神温柔和暖,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看见屋里烛火熄灭以后,他才转身走向旁边的客房。 夜色渐浓,空寂的夜色里远远传来报时的钟声,京城驿馆中西辽王子傲云的院子里却依旧灯火长明,院子外面侍卫重重把守,将小院层层围住以确保王子安全。 一身夜行衣的密探正站在屋子里跟他汇报自己打探来的情报,事无巨细,不敢遗漏任何细节。 异域华服打扮的少年慵懒的靠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左手把玩着一枚青玉神兽雕,右手搭在桌子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叩击着桌案,意态悠闲,仿佛在听说书先生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他这副懒散的模样和之前在赛马场上的端正板直简直判若两人。 “关于阿木古勇士,属下查到的只有这些。”密探终于说完最后一句,战战兢兢看向堂上的少年。 傲云懒洋洋抬了抬头:“这么说,阿木古是我大哥一早就安插到我身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