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走得远了，春晴忍不住问：“娘娘，咱们真就看着王婉仪一直跪着？”

柳玥轻哼一声：“皇上没让她起来，她自然得跪着。”

春晴微皱了下眉头：“可您不是放秦才人回去了吗？”

柳玥笑着瞥了春晴一眼：“怎么？宫中人人都说本宫独得皇上宠爱，难道本宫连这点权利都没了？”顿了下，她又说道：“本宫知你们心中的疑惑。为何放了秦才人却独留下王婉仪，说起来这都是拜咱们秦才人所赐啊。”

春晴这时候不解地问道：“秦才人？”

柳玥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咱们这位秦才人聪明着呢。她看不惯本宫，却每次都撺掇着王婉仪这个蠢货来招惹本宫。今日受了这么大委屈，除了本宫，更是连王婉仪都恨上了。所以，刚才她话里话外撺掇着王婉仪对我不敬，就是想气本宫，让本宫在盛怒下替她处置了王嫣然。”

春晴听完若有所思，却还是有些疑惑：“可娘娘一旦盛怒，她就能躲得过吗？”

柳玥眯着眼看了看春晴：“所以说咱们这位秦才人是个厉害的。从储秀宫高盛兰和本宫结下梁子到现在，主意是她出的，坏事全是别人干，她手上干干净净又对我恭敬有礼。又以为本宫忌惮她家世，几次三番都不会对她下手了。”

春晴撅了下嘴，很有些不服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娘娘现在是正三品，和她家二品的尚书爹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皇上这么宠爱娘娘，很快娘娘就能再次高升，到时候还怕她一个小小尚书之女。”

柳玥叹了口气，“春晴，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些怕她呢。”

春芳抬手遮脸，噗嗤笑出声来，春晴脸红得不行，逮住春芳啐了一口：“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嘛。”

柳玥见她二人笑闹，绷了一天的身子也彻底舒缓下来，不由得想起玄牝门被灭，她们刚逃出来那会儿。师叔还没有追杀她，三个人获得自由，每天自由自在的，万事遂心。哪像现在，走进了这四方巍峨的天地，日子是安稳了，却每天都得想着怎么保住自身，然后去争那人人羡慕的荣华富贵，倒是不比以前闯荡江湖的时候容易。

“春晴，前朝后宫可不是这么算的。我现在虽然是正三品贵嫔，在后宫是尊贵，可出身平民，背后无家无势，若是不小心慎重，一切宠爱光鲜都会如云烟般散去。而像秦才人，即使再不受宠，只要她爹还在，皇上就会给几分薄面，只要不犯大错，便能在宫中安稳度日。在这宫中，要想过得好，容貌、宠爱、子嗣、家室都是仪仗。而这其中，家室却是最容易的了。譬如皇后娘娘，两朝大族，出了两位皇后，前朝后宫的势力、眼线到处都是。贵妃身边来往的也都是贤妃、良妃等高位嫔妃，一般小妃子想见她一面都难。就算是秦婉，父亲也是二品户部尚书，在朝中手握实权。她们要想为难一个妃子，有的是手段。”

春芳点了点头：“娘娘说得有道理，就像我们以前在玄牝门的时候，江湖上有些门派势力极大，他们的弟子只要穿着宗门的衣服，报个名号，有些地方就是畅通无阻。”

柳玥笑着看了眼春芳：“如今世家当道，皇上都直犯头疼，本宫自然不会触这霉头。秦才人正是看准了这点，今日被王婉仪连累，心中恼火，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就借本宫的手处置王婉仪出气。可她们没犯什么大错，只是在本宫册封礼上失仪，本宫若是气昏头狠狠地责罚她们，会被人认为仗着皇上的宠爱，抓住别人一点错漏就下狠手，善妒不容人，狠毒跋扈。毕竟今日是本宫册封礼，满宫里嫔妃看着，本宫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秦才人更会趁机让她的父亲上书朝廷，败坏本宫的名声。进可攻，退可守，她就算被本宫责罚了也一点儿不吃亏呢。”

春晴一听，啐了一口：“呸，她心肠怎么这么黑，这么歹毒！娘娘，我可真忍不下这口气。”

柳玥抬手点了点春晴：“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