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鬼新娘案

李言有强健的体魄，一把老骨头多打几下不死也残，杜檀昔明白天后是为她出气，可这几个老臣都快到致仕的年纪了，于心不忍。

杜檀昔更明白，如果此刻不出声天后以后会更信任她，她做不到，天后想借此铲除李唐党，杜檀昔却看得清朝堂局势，武家人在朝里都身居要职，野心勃勃，可惜没几个才能之辈，天后又对他们十分信任，要是把李唐党全诛杀殆尽，这江山要被武家几个碌碌之辈葬送。

但杜檀昔没法子说服她不重用武家人，掌权者都格外信任亲族，尤其是在孤立无援之下，朝臣不服者甚多，嚣张的多已丢了性命，聪明的都默默等着皇子登基。

她不知道武党和李党最终谁会胜利，但此时此刻朝中需要平衡。

许久，天后没有说话，板子声却停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了他们？”

头顶的语气中透露出浓浓不悦，杜檀昔低着头，依旧道：“是。天后宽宏大量，微臣觉得今日之惩罚对他们已经足矣，请天后开恩。”

“不知好歹，放了。”

天后冷哼，甩袖进了上阳宫，武三思啧啧几声，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蠢不知好歹的人。

随着大门关上，她抬起头，老臣们趴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低声呻.吟。

杜檀昔不再看，听身后传来喊声：“杜女官……多谢。”

她停下脚步：“嗯。”

自此次事件后，天后几日没召见她，都由上官婉儿和赵菱处理事务。

宫里的人知道她得罪了天后，也不敢找她说话了，连太平都赶来说她胆子大，还说没掉脑袋已经算大幸。

无论宫里宫外有再多的猜忌流言，杜檀昔关起门，全都置之不理，每日做完分内的事就练字。

“杜女官，天后有请。”

在这七日里，她都快习惯清闲的生活，宝荣来了。

天后仿佛完全不记得那天的事，笑眯眯同她说话：“新摘的酥梨，尝尝。”

玉盘里盛了几个黄橙橙的梨，带着水珠，晶莹玉润，杜檀昔拿起轻轻咬了一口：“香甜可口，是江南的梨。”

“不错，江南新上供的泰香苏梨，我记得你是江南人，可有家乡的味道?”

“天后竟还记得微臣，微臣真是深受感动。”

杜檀昔逼自己流下两滴泪，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抬袖擦了擦眼角。

天后走到身边，拍着她的肩，笑意更慈祥了：“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怎么会不把你放心上，可怜见的，有十多年没回去了吧？”

“是。”杜檀昔等着下文。

“又到了三年一度的选皇商之际，能呈进宫里的名单总是那些人，没几个钱的都进不来，正所谓酒香也怕巷子深，杜檀昔，我派你前往江南搜罗奇工巧匠，了解民情，为期三个月，你也好回祖籍去看看。”

杜檀昔心知绝不会这么简单，恐怕江南有大事发生了。

“微臣领命。”

任命钦差的圣旨一下，赶来送礼的把门槛都踏破了。二任钦差，其中的分量不言自明，内侍宫女们都想攀附杜檀昔，好求她来日在天后面前说几句好话，她不偏不倚把所有人的礼退回去了，落得被暗骂眼高于顶、故作清高。

天后派给她一队护卫和侍女，还有奢华的马车，阵仗颇大，崔侍郎领百官在城门口送行。

他怕嘉宁要跟着去，提前把嘉宁锁屋里去了，看着马车离远才放心回府。

近天黑，马车停下，一行人前往官家驿站歇息，驿卒们忙里忙外准备饭菜，杜檀昔下楼想要点热水，见有个侍女不吃饭，把馒头掰着玩。

“咳咳。”

侍女被背后的声音吓一跳，一转头见是杜檀昔，忙遮住脸，然杜檀昔已经认出来了，她没想到嘉宁胆子这么大。

“上来。”

她压低了声音，拉着嘉宁上楼，立刻带上门。

“你跟来干什么，这里全是天后的人，不要命了？”

嘉宁绞着手帕，不依道：“我把脸化成这个样子谁还认得出来，你放心，我不会暴露的。”

她为了跟出来，提前偷到钥匙交给小桃，等崔侍郎走后，小桃就把她放了出来。宫中不少娘子喜欢用铅粉涂面，白得耀如珍珠，嘉宁一向不爱用这些东西，为不被发现，不仅用了铅粉，还点了红唇，竟把她爹也给瞒过去了，她还在洋洋得意呢，结果还是被杜檀昔揪出来了。

“……胡闹。”杜檀昔头疼不已，万一暴露麻烦就大了，思来想去，她决定趁天后没发现前送她回去，“待会我和护卫说你身子不适，不宜远行，让他们把你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