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打野1
蒙州境内多山,而在蒙州的众多山系里,以栗山县的藤山包含的山脉支系最多。藤山是东北——西南走向,高耸的藤山常年云雾缭绕,有大片的原始森林。 宋葳蕤和覃文淑要去的山属于藤山的一个小支脉,在下流村和上溪村的西南方。 被墨绿色植被包裹着的大山像是带了一层面纱,神秘而引人遐想。宋葳蕤第一次来,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跟在覃文淑身后,上山的小道上有很多她不认识的野草,能有半人高。 覃文淑带着她走的这条小路一看就是上山之人常走的路,两旁草木极繁茂,中间却被人硬生生踩出一条路来。 前两日栗山县下了一场大雨,山体的表层土壤被雨水浸泡过,尚且未干透。宋葳蕤与覃文淑这种经常上山的人不同,她不习惯爬坡,即使穿着防滑的油靴,有时还会脚底打滑。 覃文淑在前面引路,一手拿着长柄镰刀拨开前面的草丛,一手握着长竹竿的前端,宋葳蕤跟在二嫂身后,紧紧抓住长竹竿的尾端,生怕脚下一滑会咕噜滚下去。 好在进山之路有陡亦有缓,爬过了那一截陡坡后,进入了平缓地带。宋葳蕤这才把前压的重心移回来,能站直身子行走了。 宋葳蕤喘着粗气赶上覃文淑的步伐,“方才那一截路真难走,这才是真正的爬山呀,我差点就四爪贴地,匍匐前行了。” 覃文淑不愧是常年上山摘果采药的老手,一段陡坡爬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在杂草丛生、枝蔓缠绕的山坡上,还能健步如飞。 “你呀,就是爬得太少了,你们龙平县的山比这儿矮多了。”覃文淑拿着长竹竿,熟练地在草丛里敲敲打打,试探前路有没有蛇虫鼠蚁。 “我娘家住栗山县里,从小也不怎么爬山,嫁到下流村以后,慢慢的,什么都学会了。” 宋葳蕤盯着覃文淑的侧脸有些晃神,原来二嫂娘家在栗山县啊,可她们去栗山县那么多回,二嫂怎么从没想过顺道去家里看看呢? 覃文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她直奔左前方的高大树木走去,卸下背篓,纵身一跃扒在树干上,手脚并用,夹着树干一点一点往上爬。 宋葳蕤站在树下仰头张望,看得目瞪口呆。 二嫂平日里性子温柔、身量纤细,没想到她会爬树,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地上窜到了树上。 “二嫂,你这爬树的功夫也是来了下流村才学的吗?” “爬山爬树是山里人的看家本事,咱们下流村人人都会。”覃文淑爬到高处,两只脚卡在树丫里,双手悬空,就那么直直站在树上。 宋葳蕤惊得说不出话来,人还能直立在树上?这爬树的本事下流村人人都会?可她宋葳蕤就不会啊。 她撇了撇嘴,心想:估计梁以讷也不会,他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吃过苦,他还不如我呢。 覃文淑扒拉着枝梢,摘下青黄的果子往下扔。宋葳蕤跑去草丛里捡果子时,覃文淑怕砸到她,就停了下来,骑在枝杈上看宋葳蕤在草丛里跑来跑去挑拣果子。 “这个果子我吃过。”宋葳蕤转着手里的果子,想起在田埂割草时,盘吉兰给她吃的黄皮果子就是这种果子,“好像叫……木竹果,酸得很。” 覃文淑骑在树上晃悠着两条腿,笑道:“我们村里也叫它木竹子,生津开胃,摘几个回去给大嫂解解馋。” 侬春琴孕中期,偶尔胃口不好,有时会馋酸料。木竹子虽然性凉,但少吃一两个不碍事。 宋葳蕤蹲在地上,捡起一个熟透的木竹子在衣衫上擦几下,抠开一点外皮,用力一捏,又滑又糯的鹅黄色果肉被挤出来。 她滋溜一下嗦进嘴里,熟透的木竹果肉酸中带着隐隐的甜,但宋葳蕤还是觉得很酸,酸到五官扭曲。 宋葳蕤扭头吐出口中的果核,覃文淑已经麻利地下树了,拍着宋葳蕤的肩膀说:“这果子是凉性的,你少吃一点,吃多了牙还黄。” 宋葳蕤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吐出一口酸水,冲着覃文淑摆手道:“不吃了,这么酸我受不了。” 两人捡了果子背上竹篓,继续往大山深处走。 越往里走,横七竖八的枝蔓越多。宋葳蕤一个不留神,脚下被枝蔓绊住,身子扑倒在地,还顺便亲了一口坡面,沾了一嘴泥。 “哎哟,摔伤没有?”覃文淑赶忙扶她起来,提醒道:“山上到处枝蔓缠绕,走路时要留心脚下。” 宋葳蕤啐了一口唾沫,用掌根抹去唇周的泥土,“我总算知道这山为何叫藤山了。” 她跌倒时,背篓的木竹果滚了出来。宋葳蕤揉了揉摔痛的膝盖,又把滚进草丛里的几个木竹果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