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听妇人诉说着逃荒路上的心酸与苦难，宋葳蕤不由地瞟觑梁以讷的神情。听说他年幼时跟着葛氏逃荒，恰巧也是从中原一路南逃到栗山县，他们孤儿寡母的，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见了同样从中原逃荒到栗山县的这一家人，此情此景，不知是否会勾起他那些尘封的记忆。

梁以讷仿佛听到了宋葳蕤的心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脸上倒没有被往昔的苦难记忆勾起的伤感。他托着背上的男人，疾步走向仁春医馆。

“快，快，放那儿。”

一到仁春医馆，华叔熟练地指挥起来，吩咐医馆学徒曹承霖：“快去喊赵郎中来，这人病得不轻。”

正在后堂用午饭的几人闻声出来探看，赵郎中抹去满嘴油光，就着曹承霖捧来的水盆净了净手。

赵郎中环视几人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躺在木榻上的那个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男人身上。

瞧这模样打扮，不似寻常百姓，十有八九是北方逃难来的灾民。

赵郎中不禁蹙了蹙眉头，有些忌讳给这些灾民看病，光出力不挣银子的事他自然没有干劲。

别说什么医者仁心，即使再有仁心，医者也要吃饭养家啊。

况且给这些流民治病，非但没得赚，还得倒贴，运气不好的，说不准会染上什么疫病，搞不好小命都没了。

赵郎中睨一眼华叔，冷哼一声，这老东西又要做好人了。

再看看拄着拐杖慢慢走来的闭老夫人，她是不太管事的。自从闭老爷子父子俩离世后，闭家就没了男丁，仁春医馆的大小事务皆由华叔这个老管家操办。

既然闭老夫人和华叔都默许了这桩赔本买卖，赵郎中一个坐馆打工人也就不再犹豫了。

赵郎中随意地翻看一下那个男人的身体，他后背有些条索状的淤斑，像是遭到了殴打。

撬开他的嘴，发现牙龈红肿，齿缝里渗着血迹，舌苔黄腻，口中恶臭不已。

赵郎中十分嫌弃，连脉都不搭一下，就随手开了个解表散热的方子糊弄过去。而后便不管那人的死活，径自去净手，又回了后堂继续用饭。

闭老夫人斜睨着梁以讷，问道：“三郎吃了吗？正巧后堂吃着呢，要不……”

梁以讷说已经吃过了，他知道闭老夫人不过是客套地问了一声，倒没真想留他用饭。

毕竟他不是闭老太太的亲外孙，老太太也不是真心疼他，甚至还有些讨厌他娘葛氏。闭老夫人总是认为葛氏是个恶毒后娘，没好好照顾老太太的两个亲外孙，梁以安和梁以平。

梁以讷问闭老太太：“不知您能否行个方便，给这位妇人和裘姑娘舍一口吃食？”

“已经让人去熬粥了。”华叔笑道：“她们身子亏空久了，脾胃虚得很，不宜进食大补之物，用些清粥流食最得宜。”

不一会儿，闭玥和丫鬟紫芝进来，紫芝捧了一只托盘，里面是两碗黄澄澄的粟米粥和两蝶碧绿的送粥小菜。

倒不是舍不得让她们多吃两口，而是怕她们饿久了，逮着东西一顿猛塞，瘪缩着的肠胃猛然扩张，会撑坏肠胃。

“喏，吃吧。”

紫芝把清粥小菜送到裘家母女面前，重重地搁在矮几上。

母女二人起先还有些怯懦，看着黄亮的粥和翠绿的菜，口中涎液不断分泌，到底是饿久了，抵不住吃食的诱惑。她们连筷子都没拿，托起粥碗不顾滚烫的温度，顺着碗边吸溜一圈，发出响亮的声音。

闭玥抿唇看在眼里，头一回看见有人吃相这么差。

“梁三哥，你好久都没来我们医馆了。”闭玥身姿袅袅，踱步而来。

她穿着一身藕粉色齐胸襦裙，清浅的颜色把她的肌肤衬得像一层霜雪，整个人更加娇嫩明媚。

“我又没病，没事往医馆跑干嘛。”

“来看我啊。”少女一双玉臂缠绕着他的手臂，亲昵道：“要是大表哥、小表哥，还有梁四哥，都在就好了，我们几个在一起，就像小时候一样，无拘无束的，多好啊。”

宋葳蕤瞥一眼那两人隔着薄薄的衣袖交缠在一起的手臂，面无波澜地别开脸。

华叔看着自家小姐长得亭亭玉立，满脸和蔼地笑道：“玥儿，你如今是大姑娘了，兄长们也成家了，不能老是像小时候那样缠着他们。”毕竟，长大了就要讲究那些男女有别了。

“不管长到多大，哥哥永远是哥哥啊。”闭玥笑起来时，嘴角两个甜腻的梨涡忽隐忽现，扑闪着长睫问道：“哥哥跟妹妹亲昵不是应该的吗？”

“玥儿跟大表哥小表哥走得亲近，大表嫂和小表嫂从不介意的。”她挽着梁以讷的手臂，仰着光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