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姑娘一直跪在地上，粗砺的双手死死抓着大叔的衣摆，苦苦哀求。

梁以讷别开脸，问身旁的大叔：“华叔，表妹要添丫鬟吗？”

“其实医馆是不缺人手的，我就是见她们可怜，想帮一把。”华叔回道。

“唉，这年头啊，善门难开，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华叔把衣摆从姑娘手里拽出来，狠下心肠，咬牙道：“我肯买你已经是积德行善了，不能因为我心软就逮着我死命薅啊。”

姑娘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来，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宋葳蕤就那么面无表情地静静看着，指甲暗暗地抠着掌心皮肉。

老天偏偏让她见识这些人间疾苦，可她看见了又能怎么样，看见了也无能为力，除非有一天她变得足够强大。没钱没权空有一颗烂好心，拿什么去庇护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妇女们。

“您家既然是开医馆的，您必定是个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的大善人。”跪在中间的妇人一听华叔提起医馆，顿时感觉有了希望，恳求道：“大善人，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孩子他爹吧。”

华叔被妇人三两句话架在那儿，陷入两难之境。救吧，医馆分文赚不到，还要倒贴药材。不救吧，又怕坏了医馆名声。

妇人看出华叔的顾虑，谄笑道：“只要您救孩子他爹一命，我姑娘给你们医馆当牛做马，一文也不要。”

“分文不要？那哪儿成啊？”牙婆一听这话，立刻急了，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骨瘦如柴的男人，一脸嫌弃地说：“这瘟鸡一只脚踏进阎王殿了，你以为是花几十文请郎中号号脉、吃两剂药能救回来的？”

妇人见牙婆踢她丈夫，赶忙扑过去，颤抖着身子将毫无生气的男人护在身下。

牙婆撇嘴掸拍着裙摆，又用帕子掩在鼻前，嗤笑道：“你闺女给医馆做工一天才抵几个钱？值得医馆耗费名贵药材给这病鬼吊命吗？”

说罢，牙婆又扭摆着身姿走到华叔跟前，掰着指头一一数到：“你们医馆开门做生意也是为了挣银子，铺面、药材、坐诊的郎中、煎药师傅、账房，哪一样不花钱？我劝你啊，收起你那慈悲心肠。”

牙婆一甩手里的绢帕，把跪在中间的几个流民指了一圈，“为了让你们进城，我花了好几十文呢，说好的卖身钱对半分，你现在又说不卖了，合着我那几十文就打水漂了？”

女儿们呜呜咽咽哭成一片，妇人还算稳得住，抹了一把眼泪问牙婆：“那你想怎么办？”

牙婆狠厉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一圈，除了妇人和病倒的男人，还有他们的三个女儿。

跪在华叔脚边的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的身量，看着排行居中。守在妇人旁边的姑娘看起来稍大一些，眼神沉着，一看就是姐姐，她把浑身光裸的小妹紧紧护在怀里。

牙婆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她咳两声清了清喉咙，扯开嗓子吆喝：“在场的各位大爷们，家中是否缺人伺候啊？八百文买丫鬟嫌贵，买个妾如何？”

这一家原也是个体面人家，要不是遇上天灾岂会落得当街卖女的下场。妇人看了看女儿们，没吭声，想着女儿们跟着爹娘多半会饿死，还不如找个买主，为奴也好，当妾也罢，至少能讨口饭吃。

人群里叽叽喳喳议论着，有人说：“瘦得跟细竹竿似的，不能生不能养，就这还要八百文？”

“不瘦能叫灾民吗？”牙婆捏着大姐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像挑选牲口一样检查一遍，满意地点头：“模样还是好的，一斛粮食就能催胖了。”

牙婆喊了一圈，愣是没人愿意买，牙婆心一横，咬牙道：“要是有缘人想买，六百文也行。”

“一两银子。”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

一两？这老妪非但不压价，反而抬价。牙婆笑得乐开了花，满口应下。

老妪走出人群，有眼尖的熟人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家住城南清风弄的米糕婆吗？”

“卖米糕的？兴许是店里忙不开，买个丫头回去帮忙打下手吧。”

“嘿，许记米糕口味不行，生意冷清得很，不可能缺人手。”

“不缺人手就不能买啊？还不许人家发善心？”

“……”

“我想收养一个闺女。”米糕婆在一片议论声里走向牙婆，她指着跪在地上的大姐，“这个不错。”

牙婆瞥一眼大姐和她怀里护着的小妹，跟米糕婆商榷起来：“再添个二百文，买大送小，一块儿带走，怎么样？”

“我不想跟她走，我要陪在爹娘身边。”小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妇人跪爬过来，把大女儿和小女儿搂在怀里，哄道：“傻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