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画(六)
云垚带着卫渠离开,偌大的临渊王府重回寂静。 楼近月心中不安,对着隐在暗处的死士使了个眼神,死士们会意,向不远处的人影跟了过去。 夜幕降临,天又下起了大雪,玉簪出去将近三个时辰,直至落下的大雪重新覆盖了庭院,她才顶着一身风霜回到王府。 “阁主,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今晚子时,阁中各部首座都会如期参加。”玉簪回应道。 楼近月点了个头,见她回来了,这才安心地进了屋。 临渊郡虽地处偏僻,但临渊王府和楼府相比,档次却提升了不少。 楼近月坐在书房,屋中烧着上好的银花炭,烘得整个房子尤若暖春,让人不免忘记外面仍下着鹅毛般的大雪。 可楼近月没有忘记今晨在城门口见到的两个拖柴老人,她放下手中案牍,抬眸问道:“城中之事打听得如何了?” 玉簪瞪大眼睛,神情中带着一丝愤慨,却又不敢扬声大喝,只能稳住心神向她汇报。 “临渊郡本来和传闻中一样,是一个乱世中的世外桃源人间福地,但自从冯阳来了以后,狗仗人势不说,还借着萧燃的名号大肆掠夺百姓私产,抢来的金银被他用来私囤兵马。” 楼近月沉默了,望着屋中燃着的银花炭,心中久久难安,玉簪还想接着说下去,却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一并告诉我。” 说到这回事,玉簪就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被压榨的百姓有的丢了田地无法生存,有的没了积蓄活不下去,冯阳私囤兵器收买人马都需要大量的工人,他向这些没有生活来源的百姓开放机会,这些吃不上饭的百姓就只能依附于他替他干活。可就算是这样,这些可怜的百姓也依然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还要受到冯阳的奴役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苦难充斥着这个乱世,没有一处值得让人留恋…… “知道了……”楼近月隐忍不发,放在桌案上的手逐渐握成一个拳头,指节泛白没有一点血色。 她早一日寻回古画,这些百姓便能早一日离开冯阳云垚的努力逃脱苦海重新过上安生日子。 她突然想起今天正午卫渠的话,王府下人宁愿给赵老板做苦力也不愿留在王府? “明日去城中查查一个叫赵老板的人。”楼近月吩咐道。 桌案上不知何时摆了一支红梅,暗香浮动勾人神思。 她最爱雪中红梅,令她惊奇的是,临渊王府后竟恰巧有一整片红梅林。 看了外面厚厚的积雪,心神不自觉地飘到卫渠身上。 不知道他在云府怎么样了,有没有逃脱云垚,有没有在云府找到古画…… 想到这里,一丝亮光突然闪过她的大脑。 “今晚云垚也会参加阁中会议?”楼近月问道。 玉簪点了点头,“云垚暂代亡父之职,现在是临渊网点临时的首座。” 他参会就好,只要他能离开云府,卫渠便能多几分机会。 楼近月放下了忐忑的心,心头却随之迎来一阵钝痛:他总会死的,今日不死在云垚手中,来日便会由她亲自动手。 明明都是一样的结局,楼近月却依然幻想他能平安归来。 “古者冠礼筮日筮宾,帮我去城中寻一名卜者。”楼近月吩咐道,垂下的眸子像浸了雪般冰冷。 临渊城南,山川环绕,云府依山而建坐落在半山腰上。 云垚坐在一方幽室,屋外响着喧闹的搜查声,几片黑纱自房梁倾泻而下,将屋子分割成一明一暗两个世界。 “是谁给你的胆子到临渊王府闹事?”黑暗中的男人语气不快,声线低沉阴冷,宛若地狱中的死神。 云垚咬牙切齿地昂起头,心中似有不甘地辩驳,“你已经不是我的主子了,有什么资格过问我做的事情。” 黑暗中的男人无动于衷,只听得见一阵阴冷的笑声从长长的黑纱后传出。 良久,一声警告传入云垚耳中。 “不管你是不是我手底下的人,也不管你现在的主人是谁,只要你动了她,我便不会让你如愿活在世上。” “切。”云垚翻了个白眼,“你若真有本事,现在就能杀了我,何必和我这样废话连篇。” “是吗?”男人飘渺地笑了一声,尾音袅袅而上,带着丝嘲弄的意味。 他大手一挥,一群身着黑色锦衣的刺客从窗户闯了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云垚围在中间。 男人瞥了眼满脸苍白的云垚,“啧啧”长叹了一声,失望地摇了摇头,脸上猛然闪过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