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黄雀

检查结果表明，她除了脑后那一下有点狠，需要静养几天外，没有其他任何伤势。脸上却透着股在尸体上才能见到的灰白，也许是精神受创。

“我大哥……他人呢？”熊有琳率先开口 ，医院里的那阵哭喊让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死了。”付灿嘴里蹦出两个字，没什么情绪，像机器发出的。

陶桃一口热水含在嘴里，差点没呛到。

这和警方平时的风格可不太一样。

“有什么想说的，能说的，尽快交代吧，”付灿往椅背上倒，两条腿“咚咚”跷上桌子，“大半夜的，我困着呢。”

哪有这么审问的。

陶桃把纸杯拿开，远离他的鞋。

熊有琳交叉的双手动了动，腕上手铐链条碰撞发出轻响：“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差点被杀，我也是受害者。”

她说完这句，付灿没接话。

审讯室里蓦然沉寂，只有手指划过屏幕的摩擦声，是陶桃捧着电子简在翻看。

电子简，近年来开发成熟的产品，是一种可大角度弯曲的小型超薄软性屏幕平板电脑。功能单一，不支持联网。

缺点是内存有限，无法扩容，仅能在无线充电环境中长时间使用；优点是价格适中，节省空间，轻巧便携，比起纸质媒介修改成本低廉，很适合储存需要频繁变更的数据。

她手里这份电子简里录入了福山所有被重点关注的人物信息。

陶桃始终感觉会是熊有琳三人中的一个想要补刀，了结熊继忠的性命，就是还没想通这些事是怎么办到的。

矛盾的是，根据她还在福山时的了解和手中资料交叉印证，他们三人都不像是有杀人动机——

熊继诚跟着熊继忠闯荡至今，双方都为彼此背过人命官司，熊继忠这个大哥还帮他挡过两刀，绝不是表面兄弟。

蔡旺升，外号“财神”，和熊继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主意多，常常给福山内部出谋划策。曾被对家绑过几次，威逼利诱之下从未出卖过熊家兄弟，也是过命的交情。

至于甚少露面的熊有琳，年纪小，还没毕业。幼时父母离世，是熊继忠和熊继诚两兄弟一手带大的，感情可谓亦兄亦父，异常深厚。

后来出现的两个被控制的男人对三人也是格杀勿论的架势，而且成功杀了两个，那么目前自然是独活的熊有琳嫌疑最大。

况且熊有琳之前还在医院的洗手间对她一番试探，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底细。她是在帮熊继忠清理门户、排除异己，还是别有念想？

不管怎么说，熊有琳演技精湛，绝对不简单。

陶桃推理得起劲，老鼠变猫的感觉着实让她有点兴奋。

付灿的态度就恶劣多了，他不问问题，只是啧了声：“你爸妈死了，大哥二哥死了，亲如兄弟的干哥哥也死了，孤家寡人，举目无亲，真是作孽啊。”

这人嘴太毒了，连在浸淫在低俗脏话环境里长大的陶桃听了都硌硬。

熊有琳发灰的脸更暗了。

付灿继续说：“让我看看，你们都有哪些仇人？算了，数起来太累，我叫人拉个表格吧。他们死了，估计邺城欢呼的人能把主城河填满，庆祝宴会三天三夜开不完。”

陶桃又喝了口水，试图揣摩出他的套路。

付灿嘲讽完，又闭上嘴，无聊地拨弄起桌上每个物件。

连抽屉也挨个拉开一遍，拉出最底下的抽屉时，拎出个透明密封袋，突然怒道：“来人来人，把这个拿去证物室，放在这干什么？怎么收拾的房间？想不想干了！”

门外应声跑来个特工：“抱歉，处长，这就收走。”

“不想干直说！局里不差你一个！”付灿教训起人来没完没了。

袋子里装的东西她见过，还碰过，是拍卖场的那块阻厄合金。

熊有琳虚浮的目光有了焦距，立刻锁定在阻厄合金上，追逐着特工的背影离去。

付灿头枕着交叉放在椅背上的胳膊，瞥了陶桃一眼。

她接收到讯号，调整坐姿，熊有琳瞬间回神，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总算够十五分钟了，下班下班。”付灿看了看手表，关掉了电子简。

“搞不懂……浪费我的时间，”他转头对陶桃说，“钥匙给你，把她放了吧。”

陶桃满脑门子问号，还是依言走过去解开了熊有琳的手铐。

“我回去补觉，你把她带出去，上点心，别迷路。”付灿说完，哈欠连天地走了。

陶桃扶着熊有琳的手有瞬间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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