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八章
相对于长安城内的人心纷纷,暗流汹涌;却又暂时被按在了名为西京里行院的水面之下。远隔千里之外的江畋,则是已经迫不及待的踏上了追寻线索的行程,连夜消失在了祁连城外的茫茫旷野之中。
而以祁连城为地理上的无形分野,行走在群山包夹的河谷之间;也可以感受到沿途风物、地貌的逐渐演变。从穿过城垒的河流两岸,大片的青稞、玉米田和土垒木架的村邑,到牛羊成群的牧围聚落。
再到草木稀疏、灌丛低矮的棕黄丘陵和红土坡地;乱石与砂砾遍布,只有少许缝隙中钻出野草、小花的荒摊和戈壁;最后就只剩下大片大片光秃秃的山壁和风蚀的层积砂岩,诉说着沧海桑田的过往。
虽然在纹理斑斓的高耸山壁、嶙峋陡峭的奇形乱石之间,前方的道路依旧还在延续;但是与生命相关的痕迹,却在变得越来越稀疏;最后只剩下鸟兽噤声的空洞回响,以及令人压抑的灼热与窒息感。
就仿若是隐藏在群山中,某种恶形恶状事物,要在下一刻扑压下来;又像是走入了一片干渴、单调与枯燥、荒芜而贫瘠异常的死寂地狱中一般;令人很容易在异常压抑下产生出,莫名的厌倦、懈怠。
但好在与江畋同行的,绝大多数也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哪怕在这种令人厌倦的环境下,也能够表现出足够的韧性和有条不紊的承受力;并且通过一人双马的换乘,保持着最平稳自然的小跑行进速度。
相比之下作为向导的张自勉,却在这最后一段行程中,显得脸色苍白和愈发憔悴;就像是有什么无形事物在影响着他,让他一点点的从精气神上变得虚弱下来;甚至开始出现片刻的失神、恶心症状。
这时候,除了相对迟钝的驮马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察出了不对。“停下!”江畋也顺势一挥手,对着已然无法在马背上挺直身体的张自勉:“看来你只能跟随到这儿了,后退三里立营等候吧。”
待到张自勉带走了多余的畜马和车辆、物资之后;江畋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这一次,连胯下骑乘的健马,也终于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和隐隐威胁;开始不停的打响鼻和抖动身体。
空气中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硫磺和铁锈一般的气味;原本枯寂干热的谷地,也随着逐渐停滞的山风,弥漫起隐约袅袅的薄烟;以及不知何时从山壁、石隙中,汨汨流淌而出的猩红、淡红色的泉水。
这时候,就算再驯顺的坐骑,无论怎么催促也不愿再往前走了;于是江畋开始下马,将坐骑集中看管起来继续向前步行。直到有内行队员感受到不适,戴上了特制的过滤面罩,并服下提神的药丸。
下一刻,一具全身肿胀、多处溃烂的尸体,毫无征兆得出现在了;偏离道路不远处的乱石堆里。紧接着又是一具,两具、三具;零零星星的肿胀尸体,从残存的皮袍、裘帽和毛胯看像是商帮成员。
所有的尸体大致都保持着面向来路的姿态,就像是在向外逃走时突然毙命的。而且虽然尸体变色严重,但是衣物饰品都还很完整,就连一些随身的刀匕,还是打磨的崭亮如新,没有任何锈蚀痕迹。
显然死去得时间并不算长,甚至就在不久之前。但是从地面上留下的痕迹看,这些商帮成员的逃亡轨迹,却有些混乱无序;就像是最先发现的那具尸体,放着大路不走,围绕着乱石堆转了很多遍。
在上面留下了不少撞击的血迹;就像是短时间内失了智,或是失去了方向感或是视野一般,只能跌跌撞撞的胡走乱窜?随后,江畋下令刨开几具尸体,就见到从口腔、气管到心肺的异常肿大积液。
疑似被瞬间爆发得刺激性毒气,给瞬间侵蚀了呼吸道而死;似乎还有人因为及时闭气躲过一劫,但却在向外奔逃时,逐渐迷失了方向或是神智错乱,终究还是难逃一死。不过江畋也并不觉得意外。
因为就算是在后世的现代社会,依旧存在着不同程度的死亡谷记录;很大一部分是火山地壳运动,通过裂隙渗透到地面的有害剧毒气体;或是特殊地理环境下,腐朽物质积累城瘴气沉积的低洼处。
而祁连道同样属于青藏高原边缘,诸多地质活跃带的范围之内。因为小范围的地质运动,造成的地热喷涌和气体渗漏也毫不稀奇。但随后江畋心念一动,拿出一个精致的指南针,瞬间就乱窜起来。
就像是随着某种呼吸节奏一般,时而轻轻的上下抖动,时而疯狂的乱跳,时而又正逆不一的飞快旋动着;毫无可疑判断的规律可言。但江畋已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对左右的队员沉声喊道:
“此地有地磁,可以乱人五感、乃至产生异常幻像。若有人已经感觉到头昏脑涨,或是持续眩晕,立刻沿着自己的脚印和标记的对照,远远退出此处;直到不适症状完全消失,再就地集结守候。”
于是片刻之后,继续跟随着江畋深入的队员,就只剩下七人;全都是经过两三次身体改造和血脉觉醒,拥有不同程度异化和专属特长的资深成员;可以忍受越来越明显的强磁和潜在有害气体影响。
这时候,带领着他们跃上两侧山壁的江畋,也终于见到了一处热泉与水气弥漫的谷地;以及大片倒毙在周围的人畜尸体,还有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