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红山冷月

情此景，红山皓月之下相见，是第一次。

我知道自己长得还不赖，但是能叫卿云歌看得这般呆，我心中还是不由更加自得。

他此前在重阴山那般待我不好，可他竟也有为我美貌失色的一天。

若是我此时有尾巴，大概那尾巴已经翘上天了。

“卿云歌。”我努力忍下几要压不住的笑意，轻声唤道。

“卿云歌，你还记得我吗？”我笑着望向眼前这个修长俊秀，正宛若那山间翠竹的身影，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向他。

我走得很小心，很细致，很久没这么走过了，我不知道我练了多年的舞步在此刻是否发挥出了它该有的实力。

“你可知道我就是苗苗？”

“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小心翼翼开口，声音放得很轻。

站在卿云歌面前一尺远，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似明月皎皎的脸，忽而心剧烈跳动起来。

一下一下，那该死的兔子撞门撞得咚咚直响，似乎马上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西月落，西月国的小公主……我的……苗苗……”

卿云歌的声音很淡，他的笑容也忽而消失不见了。

我的心忽然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果然知道。果然果然，你什么都知道……”我顿时苦笑起来。

我找了丛开得最艳的石竹花，毫不见外地一下子躺了下去，双手平摊着搁在脑袋下，“我今夜有好多话想问你，你可愿意陪我看看这里的风景？”

“你瞧，今夜的月色多美。”

卿云歌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终于也躺了下来，望着澄澈的月色，只问了我一句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知晓你身份这件事？”

“一开始，这仅仅是一个猜测，从来都没落到实处，直到那天我听到你说你亏欠我。”

“虽然我至今都不知道你到底亏欠我什么，虽然我心中也是有所猜测……卿云歌，我想听你说。”

“卿云歌，今夜你若是不告诉我，而我日后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此事，或者说到那最后一刻我才知道一切的真相，那我一定会恨你的。”

然而接下来却是良久的沉默。卿云歌一直不肯答话。

“你难道希望我恨你吗？”

我嘴角嘲讽地勾起，不再说话。

静默良久。

月色很美，石竹花很美，今天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身边人也是自己所期望的那个人，可是他却说不出自己所期望的那句话。

也许错过了今晚，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我想着。我想给自己这一段痴心错付画上个句号，无论结果如何，今后必定也是死生不复相见。

“卿云歌。”我轻轻唤道，有些柔糯的声音在月色中沉寂下去，“卿云歌，我喜欢你，你有没有一点就是一点点喜欢我？”

***

我回了西月王宫，那日之后也不再打探卿云歌的事情。

是以这日听闻丹元拿着卿云歌的手书前来拜见时，我剪花的剪子一下子夹断了一整束石竹花。

我看了眼洒了满地的石竹花，最后还是去了大帐。

丹元已被引入王帐之内，他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看，是以除了我王兄，他并未看到随后进来的我。

丹元对着王座上的我王兄一拱手，“参见西月王君。”

良久也没有声音，丹元额角似乎开始流下冷汗，我王兄一个劲儿瞪我，我只好开口。

“丹元，你抬起头来。”

“你看看我是谁？”

丹元抬头的一瞬间，惊讶得双眼瞪得老大。

那张开的嘴巴似乎都快能把猫形的我一口吞吃掉。

“恩公！原来是恩公！恩公，您为何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我为何不能在这儿？”我忽而促狭地笑起。

在王座上王兄错愕的眼神中，站在一旁原本一脸郁色的我终于开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