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圆红线

药汁灌入，我试着一点点咽下。

“你不是？那谁是？那为何不是这姑娘的意中人将她送来而是你……”

“我这儿可不好找……我隐居在这小镇开酒坊十年了，我酿的酒好，十里八乡都知道，这名声嘛……甚至远传海外，但是从未有人知道我原是药道人的弟子……”

“千里急送，遍寻名药，亲自煨药……便是这姑娘的意中人能做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这小子若不是……又为何要如此对这姑娘好……”

“这是我……欠她的……”

欠？

欠什么？

难道不是我亏欠他的？

我努力抬起眼皮，试图睁开眼，却一直使不上劲。

我拼命吞咽下一口又一口药汁，感受下沁入灵魂的灵力……

终于，眼前出现一团模糊的光团。

那光团渐渐凝实，细刻成卿云歌的模子……

依旧清俊，只是那温玉般的脸透着苍白，眼底更是藏着青影。此刻看着我醒来，那桃花眼里泛起泪光，晶莹得可喜。

我眼里刚出现卿云歌欣喜万分的脸，随即感觉他忽而高大异常，我还未问出口，感觉自己身形一缩……

我似乎又变成了猫。

不远处一身蓝衣的俊俏小公子抱着手臂看着，随即笑道，“果然，这姑娘是半妖。”

“不过嘛……这姑娘这妖力来得奇怪，似乎……是临时施加的，不是先天而来。”

“这姑娘此前可碰到什么奇遇？”

我似要惊讶于这蓝衣俊俏小公子一眼看穿我的来历，但随即又并不惊讶。

这灵药如此管用，这小公子也确实颇有道行。

我冲着酒生轻轻喵叫了声，跃入了卿云歌的怀里。

卿云歌似乎想要紧紧拥抱我，却不敢用力，紧着臂膊，松着怀抱。

“我虽不能让姑娘消却半妖之身，却有法子让姑娘维持人形。”酒生忽道。

“你既已是灵猫之身，若是每夜于高处汲取那月魄精华，或可早日修得人身。”

***

又是一个明月夜。

孤月高悬，夜幕低垂。蝉鸣浅浅，疾风不休。

卿云歌怀抱着我，坐在屋檐之上。

我窝在卿云歌怀里，努力将脸凑向那高高的明月，心中默念法诀。

似从那天际垂落而下淡淡的光华，莹莹之辉汇入我的眉心。

伤已大好，甚至灵力也大涨。

待我修炼完毕，卿云歌揉了揉我眉心，去除我的疲惫，然后从怀中取出两根红绳，上面各自拴着一个小铃铛。

我疑惑地抬头看向卿云歌。

“苗苗，这是酒生给的红铃，戴上这个无论相距多远，我们都能找到对方，这样我就不会找不到你了……”

我轻轻点点头，卿云歌给我左爪上套上一根红绳，那红绳套上之后自动变幻成爪大小，刚好套上。

卿云歌也在他右腕戴上那根红绳。

此时我终于困倦，窝在卿云歌用外袍垫出的小窝里，好梦酣畅。

呼吸渐匀长，我睡得很香甜。今夜是第一次，睡梦中不必因着灵魂烧灼之伤而痛苦而噩梦。

“苗苗，睡着了吗？”

卿云歌的声音很轻，似从天上来。

似乎有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又有信纸张开的沙沙。

我睡得看似很沉，并未睡醒的模样，砸了咂嘴，睡梦中瓜子一张，攀住了卿云歌的长袖。

刀起，袖落。

“或许我很快便不能陪你了。”

草药香翩然而近，又忽而远去。

良久，我轻轻掀开眼皮，此处天地已无卿云歌的踪迹。

卿云歌离去的方向，是皇宫。

冒大不韪之罪，救下我这本该入圣上灵药的灵猫，卿云歌此去会受到何种责罚？

哪怕他是圣上视若亲子的卿云歌，哪怕他是天盛王朝卿大将军之子，可听闻如今的圣上痴迷方术丹药至狂，一心祈求长生飞升。

他毁了圣上最好的一道丹药，圣上是不会饶过他的。

***

卿云歌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但他只匆匆回来见过我一眼，见我安好便又放心离去。

我缠着卿云歌到处看，他似乎确实没伤，但又确实有急事，我便放心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