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似乎自救成功的樱此时倒也不算脱困，虽然她躲在杂物后面看着白濑拉着行李箱离开后跑了出去，趁着黎明前最昏暗的时候从一众打瞌睡的孩子边上溜了出去，却被一团乱麻般的巷道缠住，走走停停，其实还在原地打转。

四周一片晦暗，仿佛又回到了出逃那夜，只是这回她孤身一人。

樱竭力看清道路，匆匆前行，浑然不觉两旁低矮破败的屋檐下有多少双眼睛沉默地注视着她。

说实话，樱的脚步声不算大，可在擂钵街想要活下去必然要比兔子还机警。樱经过时，芥川兄妹几乎同时从他们垃圾堆一样的容身所中睁开了眼睛，即使芥川龙之介让妹妹安心睡觉，银也只是摇了摇头，她挤在哥哥的怀里，安静地打量着外面那个生面孔。

天边泛红的晨曦勾勒出樱雅致的剪影，那身单薄的浴衣似曾相识，唤起了芥川银些许尘封的回忆。那时候她和哥哥似乎还生活在漂亮的大房子里，银还模糊地记得有位美丽的妇人常常俯下身来对自己微笑...不得不说，芥川家出事时，银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她都不能确定记忆里那位和服女子是否是他们的母亲。

无论同样注视着樱的芥川龙之介有没有想起曾经身为芥川少爷的生活，在五条樱踟躇地经过了芥川兄妹三次后，兄妹二人都能断定这个走走停停的眼生家伙是真的迷路了。

眼看着樱在仔细辨认道路后再次拐上了她走过三次的错误岔路，芥川龙之介还是忍不住钻了出来，抬手放出了他的异能力。漆黑的布带纠缠着不详的暗红电光，绑上了女孩的手臂，将她直接拽到芥川兄妹面前，樱踉踉跄跄地跌进小银怀里，好不容易站稳了就看见两张极为相似的面容凑在自己面前。

“你，一直在这里打转，很吵。”臭脸收回了把樱拽过来的罪魁祸首，芥川龙之介硬邦邦地说，“你的目的地，无论在何处，在下都可以指路。”

樱意识到面前的男孩是个异能者，手中攥紧的金簪慢慢滑回了袖袋中：“从哪边走是擂钵街远离海港的出口？”

芥川龙之介的神情变得一言难尽：“你刚走过的那条路就是。”

银补充道：“沿着路一直走，不用理会岔道就能走出去，海港在另一边，和出口距离很远。”

樱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那条路，解释道：“我得绕开那条路。”

芥川银便仰头看向了哥哥，比起总被留在安全地方的小银，芥川龙之介显然对擂钵街那些蛛网一般的道路更熟悉。

“走这边。”芥川龙之介简单地指了指，“小银，你回去...”

“我要跟你一起！”芥川银抱住哥哥的手臂，坚持道。

芥川龙之介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樱——她正熟练地装聋作哑——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三个孩子匆匆忙忙赶在天光大亮前拐进了那条“路”，准确来说，那其实是一条废旧的管道，曾经它供给着上万口人的生活用水，后来它的水阀随着那场可怕的灾难毁去，便成了一处无用的废料，然而足够大的直径让它成为了不少擂钵街居民的过冬之选，久而久之那些铁皮也被锯得残缺不全。

芥川走在最前面带路，他虽然咳个没完，动作却是轻捷利落，樱跟在后面不免也提起了十二分精神记住他的落脚点，生怕像脚底下那些歪歪扭扭的野兽残骸一样跌下去摔断腿，只能留在管道里腐烂或填饱其他肚子。

好在这一路除了偶有小鼠从脚下窜过，可以说是平平安安。他们默契地在最后一处上升的拐弯分道扬镳，芥川兄妹停下脚步，而樱轻捷前行。

似乎未来能够一直如此畅通无阻一般。

当樱抓着锈迹斑斑的扶手翻出擂钵街巨坑后，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双熟悉的皮鞋就出现在了眼前。

“早上好呀，未婚妻小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樱二话没说就想翻身跳下去，可惜太宰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樱的手臂，直接将人拉了起来，连退几步远离了陡峭的边缘。

“怎么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就要逃走，亏我担心你的安危，这一整夜可都没合过眼。”太宰丝毫没打算放开樱，就这样拉着她往前走。

樱挣了两下，太宰治却是罕见的强硬，即使语气仍旧轻松但不容反抗地拉着樱上了一辆等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樱被塞进去后，太宰紧跟着坐到了她身边，也不管樱整个人飞快地缩到角落里警惕地盯着自己，太宰抻了个懒腰就想没骨头一样瘫在后座靠着车窗开始补觉。

汽车飞速驶入了横滨市区，不同于之前荒凉破败的景象，这样繁华热闹的城市对樱来说太过绚烂，她不知不觉间已经趴在窗边瞪大了眼睛望着外面的一切，生怕漏掉一点新鲜景色。鳞次栉比的高楼上五光十色的广告牌招展飘摇，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五花八门的服饰竟然也显得无比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