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母亲
说话间已然到了自家大门外,陈维国朝着盛希平摆摆手,先行迈步进了自家院子。 盛希平则是在弟妹们的拥簇下,进了西边的院子。 盛家这房子,是六几年,前川林场刚成立时,盛连成在这边驻勤期间,利用工余时间自建的。 当时林场条件艰苦,哪有砖瓦?都是就地取材,用采伐时余下的木料,将木头两端锯凹槽,然后一层一层垒起来。 再用茅草等裹上黄泥,塞到木头缝里,全都塞结实了,里外抹上掺了草段的黄泥。 房顶是用大块的椴树皮铺设,上面苫盖茅草。 房脊和房檐,都压着长木杆,防止刮大风的时候将茅草刮走。 房檐下,还用铁丝挂着几节椴树皮,那是留着接房檐流水的,以免下雨的时候房檐下各处都滴水。 自建的茅草房都不高,像盛希平这大个子,一伸手就能够到房檐上的草。 进门的时候,都得小心些,一不留神就撞了头。 当初盛连成只盖了一间半的房子,进门这半间是厨房,东屋住人。 后来家里孩子多了,盛连成又在西边接了一间,就等于是两间半房子。 厨房占半间在中间,东西屋住人。 东北都住炕,相对来说,由于白天有阳光的缘故,南炕要比北炕暖和。 东北的女人冬天爱在炕上干活,缝缝补补做点儿针线啥的,南炕光线好。 盛家也是两铺南炕,东屋炕连着一口大锅,西屋炕则是连着炉子。 一进门,盛希平就瞧见母亲站在锅灶前,正从锅里往外盛菜呢。 六点半来钟,外头还不算太黑,但屋里就有些暗了。 虽然林场已经通了电,可大部分人都舍不得用,盛家厨房棚顶挂着的十五度灯泡,基本上就是摆设。 东屋门敞着,从屋里透出些光亮,再借助灶坑里的火光,女人们也能很熟练的干活。 昏暗的光线下,母亲忙碌的身影格外亲切。 母子一别四十年,没想到还有能重新见面的一天,盛希平只觉得眼睛酸胀,眼前有些模糊。 “妈,我回来了。” 这是他八六年出来之后,一直想对母亲说的,可惜,上辈子没机会,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不管他最后多有钱,多成功,可未能给母亲养老送终,始终是心中最深的痛楚。 如今,他重新回来,一定会好好孝顺父母,让母亲跟他过上好日子。 “回来了就好,赶紧洗手吃饭吧。”张淑珍扭头看了眼大儿子。 厨房里光线不好,她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异常。只朝着儿子笑了笑,便要端起菜盆往屋里走。 “妈,我来端。这是我下午在林子里打的野鸡,晚上收拾了炖上吧,正好明早晨吃。” 盛希平忙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野鸡交给母亲,自己端着菜盆往东屋走。 “哎呦,这只鸡还不小呢,这要是刚入冬那会儿,怕不得有四斤沉啊?” 张淑珍拎着野鸡掂了掂,感觉这只鸡不轻。 不论野鸡还是家鸡,在繁殖期间的公鸡都会瘦一些。 而到了秋末,野鸡为了顺利过冬,会大量进食积累脂肪,那个时候的鸡比较肥。 当然了,不管肥瘦也都是肉,这年月多数人的肚子里都缺油水,有肉就行,谁还管肥瘦、老嫩啊? “可惜这时候搁不住东西,要是天冷的时候就好了,放外面冻上。 哪天家里来客啥的,拿出来招待。” 一般人家过日子,多数都是这样,有点儿好吃的都留着,等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客了才拿出来。 “妈,我大哥都说了要晚上炖鸡,你就听我大哥的吧。” 后头跟着进来的盛希泰,一听母亲这话,顿时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跟母亲商议。 鸡肉哎,小鸡炖蘑菇多鲜啊,一想就口水忍不住往外流了,哪里还忍得住? 张淑珍气的白了小儿子一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咱家啥时候缺了你的嘴? 你哥一天天干着活,还三五不时去摸鱼打猎给你们解馋。 你出去转转,整个儿林场的孩子,有几个能跟咱家比的?” 盛家一共四儿两女,盛希泰是最小的一个。 老疙瘩嘛,上面这些哥哥姐姐都宠着惯着,有点儿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也得给弟弟。 父母嘴上说是一碗水端平,实际上也会对最小的这个有所偏袒。 就像张淑珍似的,嘴上各种嫌弃,等到吃饭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把好的多给小儿子留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