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br> 他紧接着叹了一口气:“妹妹早日安歇吧,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更加忧心,只是让你对前路有更清晰的判断。我们谢氏的女儿不在意那些女子不能干政的谬论,这也是为了让家族中的每个人都能预知即将到来的风暴。妹妹若还有疑惑之处,明日赶路之时你可以好好留意一番街上的景象。” 谢清徽心中怅然:“是啊,如今我们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够想那么多,哥哥也早些安歇吧。” 兄妹二人各自安歇了,只是那时而闪烁时而明亮的烛火昭示了两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 次日天明。 谢清平早早起身吩咐谢晋检查了人马及行李,勘察完前路是否安全之后才叫醒了谢清徽一同用早膳。 谢清徽看向外边整装待发的人马:“上次哥哥送我的时候大概花了五日吧?” 谢清平看向外面忙碌的随从:“我们如今已经靠近洛阳了,最快的脚程后日晚上便可抵达长安。在路上停留时间越久变数就越多,实在是委屈妹妹了。” 谢清徽轻笑摇头:“我倒是不觉得委屈,只是想到来时的心境,却与此时大不相同。或许妹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闺阁女儿,此刻我有面对未来的忐忑,却也有一往无前的勇气,甚至还对即将到来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谢清平心中放松:“你能这么想反倒是最好,我本来还怕我的妹妹听闻这些事之后日夜忧愁,你若是没有闺阁女儿的悲怨与酸楚,反倒是让我心中石头落了地。” 马车缓缓驶入洛阳城,昔日富丽繁华的东都依旧人声鼎沸,只是那墙角之间多了许多谢清徽未曾见过的乞儿。 谢清平抬起车帘:“因为是东都,你所看到的景象还不算是太凄惨。他们大部分是从淮扬,钱塘一带逃难来的,家里的男丁要么被征去挖了河道,要么死在了干活的时候。” “阿娘——别丢下我,阿娘——” “贵人,求您行行好,赏口饭吃吧,贵人,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了——” ………… 听着女童凄厉的声音,看着沿街乞讨的妇人与稚子,谢清徽无奈的紧闭双眼。 似有不忍,谢清平放下了车帘望向妹妹:“我知你心中难受,只是你我位卑职小,难以更改这些人的命运,只能多买些奴仆为他们增添一个容身之处。” 对上谢清徽希冀的眼神,他继而苦笑:“如今朝中人人风声鹤唳,什么粥棚慈善也是万万不能做的,生怕触了陛下逆鳞。人人都道太平盛世,只是这太平,终归只是上层贵族所有,哪里来的天下太平呢?” 谢清徽紧紧握住手中的玉镯,她一直有一个不敢言说的愿望,她想做皇后。这个愿望最开始仅仅是因为那个道士的批命,后来她看着族中之人为了谢氏的未来,男入军营,女嫁高门。可是这还不够,她想凭自己的努力,将谢氏一族推向顶峰。 直到看到了这些逃难的妇人与孩童,感受到了自身婚姻受人摆布的命运,又想到了被迫远嫁的宁安长公主与宁国公主,她的心中突然开始燃起了一株小小的火苗,而这……与家族无关。 …… 谢凌看着有些倦怠的小女儿:“你早些去歇息吧,不可耽误明日去书堂,晚些时候见你阿兄与阿姐也不是不可以,自家人是不必讲那么多礼数的。” 谢清雯虽然才十岁,却很是懂礼,在内院书堂之中常常是被夫子夸奖的娘子。她摇头:“阿耶与阿娘尚且在这里,我怎好独自去安歇,况且我与阿姐已有一年多未见,着实是想念她,阿耶就让我在这里等吧,不会耽误明天去书堂的。” 谢凌与谢夫人虽然心疼女儿,却还是露出了赞许之色。 管家此时走进正厅:“回禀主君与夫人,大郎君与大娘子的马车已经回城,大郎君担忧主君与夫人,已经派遣谢晋前来报信,路上一切平安,无事发生。” 谢夫人念了句佛:“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再等一会儿,快两年了,我们的女儿终于回来了。”说罢,谢夫人语带哽咽。 谢凌轻拍着夫人的肩膀:“二弟与弟妹多年来无所出,清徽回去也算是在他们膝下尽孝,让二弟与弟妹身边不至于无人可托。你我还有清平与清雯两兄妹时时在身旁陪伴,夫人别太难过了。” 谢夫人也知弟弟弟妹不容易,擦了擦眼泪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