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接风宴因我被毁，草草结束后沈之道就带着我回府。沈府众人听闻沈之道因我被贬，将我骂个狗血喷头，尤其是沈老夫人，三步并一步急冲冲向我走来，那架势像要杀了我，要不是沈之道拦住，她那一巴掌下来搞得我不知是接还是躲，毕竟害得人家官身连降三级。

夜半时，文灵告诉我老太太来了，真是稀客。我起身出门迎接，见沈怜沈婉搀着她，这一夜她都仿佛老上了些。

到了屋内，屁股还未坐上凳子就开始语重心长对着我道：“你生来就是沈家大小姐，可这京中一开始并无沈府，你可知你父亲做了多少努力才成了这礼部郎中吗？他几乎日夜都待在书房，房中人除了你的生母，便只有现在的何夫人，还是他无子我硬逼着他娶来的，他仕途之路无人助力，一路走来都是付出极大的心血，你当京官好当？哪个不是出自世家大族，他这一路走来受了多少委屈你又可知晓......”

是啊，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如我一般天赋异禀，地位权势靠着一身武功便唾手可得，大部分都是凡世中汲汲于生的普通人。

当初沈华景便是知道他父亲不容易，才会对冯元春一直忍让百般讨好吗？

我只想着接风宴上打的吴垣以后在下属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却忘了我如今不是独身一人的徐无，而是京中沈家的嫡女。我不能将沈家弃之不顾，我一个人的行为可能会危及到整个沈府。今夜若是吴垣追究，且未有带拂君进宫一事，我当众殴打有功之臣，可能带来的是整个沈家的覆灭。

在这个规矩大过天的皇城里，处处收人辖制，压的人喘不过气，遵循本心就是妄想，而忤逆上位者就是找死。整日都是跪这个拜那个，我突然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想念快意恩仇的江湖，想念浴血奋战的沙场......

半夜，我去了武安侯府，这是我第二次来，京中有权势者我只认识尉迟安一个，我直接挑明来意：“你将我父亲官复原职，这钱我不要了。”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钱，我心突了下，这小子该不会忘记了他余款未付这件事吧。

他讥笑道：“沈小姐也在乎这个吗？”

好像尉迟安很久没有叫过我沈小姐了，今夜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不在乎，沈家人在乎。”

“沈小姐这话说的有歧义，沈小姐难道不是沈家人吗？若不在乎，为何今夜来此？可若真在乎，又怎会不分场合去打吴都统？还当沈小姐为了推拒我这侧妃一位不惜一切代价，原是鱼和熊掌都想兼顾。”

这人在阴阳怪气什么！他当时不是也很抗拒我当这侧妃嘛，此番结果不知免去了他多少麻烦，还装模作样委屈上了。

“银子照付，想我帮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打吴垣的理由。”

这会子吴兄也不叫了，难不成真听信了他父亲的因爱生恨？我总不能说因为我是拂君好友，显然他又不信大殿上拂君所言，“此事为难就当我今夜没来过。”

“那就请沈小姐好好闭门思过！”

这人！我靠自己也能让沈之道官复原职。

春寒料峭，文灵和文秀皆伤了风寒，可能是我前阵子习武体魄有所增强，往往最容易病倒的沈小姐反而这次活蹦乱跳。我听着外面热闹声，今天是上元节，外面定是花灯满目，今日小姐们可正大光明的出府游玩，而我却关着禁闭。

我拿着毛笔在纸上乱画着，一个字都抄不下去，三月要抄上百篇真是要命。而此时不知是谁一直轻叩我的窗户，本来就烦，我打开窗户吼了声：“谁啊？”

来人探过身子朝我笑着，又是尉迟安！不帮忙就算了，他还敢来？别以为长得好看我就不生气！他见我面色不善忙道：“别误会，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那可以！我指着桌边，“就放这里，你可以走了。”

“你还生气呢？昨夜是我不对，是我语气不好，沈大人的事我会想办法，今夜是上元节，正元大街很是热闹，要不一起出去......”

还未等他说完，我便叹息道：“我不像世子那般得空，皇上交代的《女规》一篇都没抄完，且世子昨夜特意交代让我好好在家面壁思过不敢不从，”我见他垂着个头又道：“除非......”

他见此事还有转机急忙上前问我：“除非怎样？”

“除非有人帮我抄《女规》，这样我就有时间出门了。”

“可以，但我与你字迹不同，你需得先写一篇给我，我带回去按着你的笔迹临摹。你自己也需抄一些，防止临时考你，你一个抄了百篇的人答不上来不像话。”他答应的过于干脆，让我品出了自己吃亏了的感觉。

因我还在面壁思过中，出门只得带着幂蓠，默默跟着尉迟安后面。好在也有部分小姐出行带着幂蓠，显得我不那么打眼。今夜简直人山人海，街上熙熙攘攘，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