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百足之虫 滞滞延难甘求胜意
听这一句,竟是我量小心窄。 若姑娘不嫌委屈,我就去寻大太太,亲自禀明此事,如何?” 岫烟想了想,道:“现在去找姑妈,大约来不及。不如干脆告诉我爹妈,只要他们愿意,事就成了一半。且这样大事,他们必会先寻姑妈的。” 薛蝌即命碧海:“你往亲家老爷家一趟,将缘由细细告诉,再请二老立来。” 又向岫烟行个大礼,道:“姑娘三番四次受排难,都是受我牵累,我再陪个不是。你放心,以后再不会有这样事了,不但不会有,还.....” 刚说到这里,忽然金妈妈跳下台阶,扬声道:“请太太姑娘安!” 薛姨妈扶着宝钗的手,喘吁吁赶到近前,一把拉住薛蝌,道:“我的儿,你别急。你母亲病了这些年,时好时坏,到底也没怎么着,这回定也无恙。” 宝钗满面忧色,亦劝:“我们别自乱阵脚,不如先使人回去,打探明白再做道理。” 看见岫烟在这里,又道:“邢妹妹倒比我们先知道,来了这么久,怎么不进去坐着,反在外头吹风——琴儿呢?婶子病了,她怎么不见?” 岫烟听说,暗叹道:“不愧是宝姑娘,一句话倒含三个机关。”便回道:“要不说母女连心,琴妹妹一听说母亲病了,哭得什么似的。 我和金妈妈无法儿,又恐哭坏了她,只好编了套慌话,勉强哄住。如今吃罢安神药,正睡呢。 我原要守着她,再想想,姨妈宝姐姐不知担忧成什么样。我是做小辈的,于情于理,都该请个安。 不想才和金妈妈来时,姨妈姐姐都不在。我原要去蟠嫂子屋里候着,又听说她回娘家了。 我站又不好站,走又不好走,正为难呢,二爷恰巧回来。看今天日头好,虽都落到房檐下了,暖风吹着却不冷。便邀我们坐在院子里等姨妈。这不才刚进来,你们就回来了。” 宝钗这番话,原想刺他们暗通消息,私下会面,至于宝琴,不过顺带的。 不料人急心慌,却忘了宝琴就住在穿壁台,许氏出事,自然要先告诉女儿,宝琴知道,岫烟就知道了。 再听她提到金桂,一回想,薛蟠金桂定亲后没少两下来往。为这,薛姨妈还曾想悔婚不娶。 这会子听岫烟柔中带刚的话,一时竟无答言。薛蝌暗自叫好,又道:“伯娘姐姐既家来了,姑娘就请厅上坐罢。” 薛姨妈正怕岫烟走了,薛蝌要跟她提亲事——当着岫烟本人,此事不好说出来。忙也留道:“正是,劳动你老远跑一趟,歇一歇,吃盅茶再去。” 岫烟道了谢,大家来在厅上,宝钗见薛蝌也跟着,张口要说什么,停一停,终究没有说。 众人坐着,又论些许氏病症,薛姨妈见天色渐暗,正要端茶送客。忽听人回:“大太太,亲家老爷太太来了。” 薛姨妈宝钗吃了一惊,看薛蝌岫烟面无异色,便知他们都是知情的。正咬牙,外头蒋氏的声音已经传来。 邢夫人三人进了屋,彼此寒暄问好。 蒋氏先问薛蝌:“好孩子,我都听说了。只盼喜事冲一冲,亲家太太果然好起来。”说着暗推邢忠,道:“你说是不是?” 邢忠自吴源事后,便认定薛蝌是个“有能耐,善交结”的人,常说:“那样人,银钱是不会少的。” 又因薛蝌帮他在禽鸟店解围,且数次救过岫烟,更觉得他“耳根软,怕老婆”——有钱且怕老婆的女婿,谁人不喜? 故而也道:“你丈母说得对,你们成亲后,快家去望候望候亲家母。这里的营生买卖,只管交与我暂理。” 邢夫人是被兄嫂硬拉来做陪客的,闻言只是附和。 薛姨妈见她三人一个口气,不由又惊又怒,才要说话,薛蟠也听到消息赶来。门口听闻蒋氏等一番话,他便道:“蝌兄弟要成亲,还缺什么,咱们铺子取去。” 薛姨妈又恨又气,骂他:“来了也不行礼,只回插话!”又问薛蝌:“你母亲既要冲喜,怎么不先跟我商议一声,就这样大喇喇把长辈们请来,多没礼性儿。” 薛蝌向她行了一礼,道:“侄儿先听说母亲病重,慌神了。又想着冲喜宜早不宜迟,且古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京里除了伯娘,也没第二位长辈。 所以侄儿唐突,请了大太太并丈人丈母,和伯娘商议此事。不周之处,伯娘还请海涵。” 蒋氏不等别人说话,先道:“这孩子,一番话倒叫我心酸。”一边望着薛姨妈,道:“亲家,瞧在孩子孝心的份上,且答应了罢。” 薛姨妈当得此刻,如何不知大事已定?只是薛蝌成家后,再无道理将他当管事仆头用。此一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