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离了河岸长桥，浑浑噩噩走在热闹红尘中。

身处热闹，可他好孤独。

以前也这样，以前怎么就不觉得孤独呢？

孤独——这种情绪是神该有;吗？

想不通;事似乎越来越多了。

他在这热闹;永宁城待不下去了，他要离开，他要逃走，他只能逃，必须逃！

疾步行过灿若白昼;灯街，他被拦住。

正在挂灯;小贩收了梯子，一瞧见夕影，便眼眸一亮，倒不是他记性有多好，而是夕影太漂亮惹眼了，见之难忘。

“是您啊，那些花灯您可喜欢？”

几年前，他送了一堆花灯给夕影，塞了满怀，夕影拿不下了，是身边;苍舒镜帮他提着，带回竹涧小筑，挂在那株粗壮;槐花树上，夜夜流光。

夕影当时只因一个陌生人;善意和夸赞，便感动地红了眼眶。

他记得自己想过，若是有一日自己有能力，会报答这份善意。

他现在有能力了，却只想逃。

“你…认错了。”

他转头就想逃，却又被塞了一盏兔子灯搁手里。

绯红;灯笼纸，被里头;暖光熏地格外明亮，将他满脸;失魂狼狈照得那么明显。

“不管有没有认错，这个送你吧。”那小贩还和当年一样。

一滴滴水珠落在绯红灯纸上，洇出斑驳;深痕。

小贩愣了下，刚想说：“你怎么哭了？”

便乍然听见纷沓脚步。

长街上;人群疾步奔跑。

雨打浮沉，将那一盏盏明灯浇熄，长街上;人笑着惊呼而散，才过冬月，这个季节下雨非常罕见，小摊小贩们争相收了摊，哗啦啦地泼开油布挡雨，那些来不及收;灯只能被打湿揉皱。

布灯;小贩皱了皱眉，“哎呀”一声，拽着木讷杵于原地;夕影到屋檐下躲雨。

原来不是泪，是下雨了啊。

小贩想着也是，快过年了，仙门又诛杀了邪魔，往后;太平日子好着咧！

这大喜庆;日子，好端端;怎会有人落泪呢？

雨水只沾湿了夕影一点点衣角。

这场雨不疾，却绵绵密密地下个不停。

天地间都是雾蒙蒙;一片，华灯浇熄，长街散了热闹，变得空旷又寂冷。

小贩说：“今个儿生意是没法儿做了，回家吧唉。”

“对不起。”夕影双唇动了动。

声音太小，那小贩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夕影却不说话了。

小贩收拾完，正要回家，见夕影还在屋檐下，隆冬里穿得单薄，他定睛一看，忽然想起，这身衣服还是自己上次见到夕影时，夕影穿;。

可那一日是中秋后，是炎炎夏日。

如今却是寒冬腊月啊！

这小公子不冷吗？

小贩犹豫了片刻，问道：“小公子，你穿;太少了，回家添件衣裳吧。”

“回家？”

夕影眨了眨眼。

小贩笑着说：“对呀，回家，不管在外漂泊多久，忙了一天累了一天，回家就好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这雨就能停了。”

夕影听懂了。

对，他要回家了。

他转身步入渐渐磅礴;雨幕中。

那小贩好心递来;伞还没来得及送上，一眨眼，就见夕影消失在濛濛烟雨中，不见影踪。

只余那盏没带走;灯笼还亮着，上头缀着几滴水珠。

·

没有腾云，他像个凡人一样一步步往天虞走，任由凡尘雨水溅洒在身上，他没有避开。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原来很在意;愿望在达成时，早就不在意了。

以为恨到咬牙切齿，他过不去，必须让他们还来。

支撑凡人活下去;复仇可以持续数十年，乃至一生，他们殚精竭虑，他们恨意浓深，日复一日地坚定信念，让自己更强大，蛰伏伺机，只等复仇成功;那一日。

可夕影不是凡人，只要他想，他;复仇一朝一夕便能完成。

没有人告诉他，复仇完了之后呢？

之后该做什么？

为什么那些凡尘话本中;故事，都只到主角复仇成功便结束了。

为什么没有人续写他们后来如何了？

紧绷;弦松下来之后，还能奏出乐声吗？

有没有人可以教教他，他现在要做什么？他以后要做什么啊？

他想了须臾，想了片刻，想了一会儿，想了良久。

那种沉甸甸;茫然与无措，他似乎能体会到了。

话本故事中，主角一生都在为复仇而努力，他们将自己活成报复;刀刃，早就算不得人了，夙愿一朝实现，这一生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