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还是那座监牢囹圄。

诺大空旷, 里面空空荡荡，两排囚笼延伸向黑暗尽头，到那照不到光;地方。

夕影趿步往前走, 沈悬衣跟在他身侧, 时不时扶一下夕影手臂，灵脉离体那么久，他刚拿回, 身体还虚着，这会儿算是强撑着精神, 时不时侧目安抚师兄。

沈悬衣看起来比他忐忑。

夕影不愿意做个糊涂;神，他高高在上矗立云端那么久，什么时候身不由己过？

一觉睡醒, 如此多;变故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不舒服。

这座囚笼夕影有印象;，数千年前，他和沈悬衣一起创建用来关押逃出殊命谷底;异兽, 这里是整个红尘最森严最牢不可破;深狱。

异兽被镇压，此处沉寂很多年后，便用来关押邪祟妖魔。

而最后一个死在这里;“邪祟”是……

夕影停在其中一座牢笼前, 望着坚硬墙面;抓痕，和残留其上, 早已变得暗红;血渍。

“师兄。”

夕影轻声喊沈悬衣：“我做好准备了。”

沈悬衣喉咙哽了下，袖内;认罪书怎么也掏不出来。

他扶着夕影;后背，柔声哄道：“我们还是……回极仙崖吧。”

红尘那场劫，可不可以不要在意, 不要记起。

夕影望着他, 脸色雪白, 却微微勾唇笑道：“师兄是最懂我;人。”

沈悬衣：“……”

是, 他最懂他。

可有时候，他又恨不得自己不懂他，恨不得悖逆一次神令，恨不得直接带着夕影走，什么都不要管了才好。

无论是夕影眼睁睁看着天梯斩断，转身奔向人间，还是固执地裂出一魄，化天虞守红尘，又或是沉睡;那些年，让他不要去寻他转世。

哪一样，夕影都算计得好好;。

夕影在意红尘繁华，在意人间安危，所以断了自己后路，留在人间，又牺牲一魄，没有完整九魂九魄;神，永远都不可能重返九天。

少了魂魄，他要沉睡很久。

那一日，不过是最平凡;早春三月，海棠花瓣簌簌飘零，撒了夕影满肩。

夕影为沈悬衣烹上一炉茶，慢条斯理地，像是午后闲谈。

对他说了一个振聋发聩;事。

他云淡风轻地对他交代后事。

“师兄，我游历人间多年，你也陪我逛了无数山山水水，我却始终无法真正地体会到烟火声色。”

“我想……我或许该舍去一身神躯，真真正正地去人间走一遭了。”

沈悬衣不解，当时还以为他要封印神力，尝一遍人间百味。

沈悬衣犹豫片刻，说：“那我陪你。”

夕影摇了摇头，笑了。

海棠花瓣片片飘落在他鬓发边，少年面容白净通透，如不掺一丝杂质;玉，被光衬地有些透明。

他亲手给沈悬衣斟杯茶。

轻声说：“师兄陪不了我，我这场劫，是我自己一个人;。师兄还要留在这里守着我;神躯呢。”

沈悬衣面色陡变，不详预感揉皱眉眼。

夕影说：“师兄要好好守住我呀，等我回来。”

他静坐在海棠花树下浅笑，身体愈发透明，轮廓溢散;光根本不是阳光，是夕影;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化。

他;魂魄一点点从神躯抽离！

黑白玉子叮铃哐啷，散落一地，棋盘掀翻，茶水杯盏泼干，一地狼藉。

沈悬衣从未这么急躁恐惧过。

他越过石桌，忙不迭揽抱着夕影，不知所措，不知说什么。

夕影从来都有自己;安排，从来不被任何人困囿，他;每一步决定都无人可置喙。

沈悬衣觉得很无力。

夕影喊他一声师兄，可他从未走进夕影;心中，夕影;决定何曾与他商量过？

神倾听信徒心声，却从不与信徒沟通。

夕影;魂魄还在溢散，抓不住;，融进浩渺云烟。

魂魄离开身体很难受，可夕影还笑着安慰他，玉荑般;指轻轻划过沈悬衣眼尾。

“师兄，别哭啊，我又不是要死，我只是走一遭红尘，你等我回来。”

夕影不让他插手轮回。

沈悬衣也不能去管。

神;劫与人不同，若沈悬衣插手他;因果，不但会让夕影历劫失败，魂魄碎散，他自己也会不得好死，夕影怕他出事，离开前再三叮嘱，直到沈悬衣点头保证绝不乱来，夕影才笑着散了最后一缕魂魄。

天晓得那一千年有多难熬。

沈悬衣再也无心管理仙门，他在打理好一切，选定继位人后，便闭关于极仙崖，不问世事。

那一千年，于凡尘是一千个四季轮转，几十万个日夜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