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夜深人静,外头的雪也越下越大,渐渐地已经能够没过了脚踝。 王昭看着手中的书信,清秀的眉宇越蹙越深,脸上看着十分不好。 王家的听香水榭在江湖上混迹近五百年,什么查不到?便是皇家秘辛隐瞒的再好,也依然能够被翻出来。 但她没想到,萧羽所谓的卧病在床,竟真的只是个推脱的借口。 “女公子,您可歇下了?” 是去而复返的采薇。 方才王昭让她去歇息,她竟没去。 “还没呢,你进来吧。” 王昭此时早已卸下钗环首饰,只着一身单衣。外头不比屋内暖和,采薇推门而入,刺骨的寒风顺着门缝钻进来,吹在她身上,冷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自打出生,这身体底子便一直不是很好。 正好,她的三叔自小习武,但他们都不知道,他也算是天启城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王昭自幼便跟随他,以她对三叔的了解,若不是因为这贵族身份的束缚,以他的实力,只怕早就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来了。 建宁侯与崔夫人成婚多年,但夫妻关系素来冷淡,崔夫人从来不管女儿的来去,更不关心她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因此从她回到北离开始,除了在宫里住着的日子,其他的时候都是被三叔父和三叔母带着的。 她的身体不好,三叔便教习武,让她强身健体;她想读书,三叔母便亲自进宫求了明德帝,送她去稷下学宫与皇子们一起读书;她想学兵法,三叔便将她当成男儿来教养。 可这么多年了,她这畏寒的毛病却也依旧没有得到什么改善。从前也曾请过宫里的太医为她看诊,可那些太医也不敢下猛药,于是只能开些温和的方子给她服用。 看着来人,王昭蹙了蹙眉,问道,“刚刚不是让你去歇息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奴婢见女公子房里的灯还亮着,便想着过来看看。” 采薇跪在地上,壮着胆子看了眼坐在床边那个即便披头散发也依旧儒雅随和的女子。 老实说,她的容貌不算倾国倾城,但也依旧明媚皓齿、眉目如画,隐约间,还能看得到崔夫人的模样。 采薇是见过崔夫人的,她的眉眼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 “这么晚还不睡,特地跑来找我。”王昭淡淡道,“你有话说。” 从前还在天启城的时候,建宁侯府也不是没有像采薇这样的侍女。 王氏家大业大,在天启城、金陵城和琅琊故里的府邸都不小,王昭曾经听她三叔母说过,光天启城的那个府邸便有皇宫的一半大,更不用说琅琊故里和金陵的府邸了,所以即便长辈们离京即便是遣散了一半的下人,可留在府上的也不少。 自从四年前,父母和其他哥哥们离京之后,建宁侯府上的主子便只剩下王昭和王晏兄妹二人了。 王晏早年还是相府公子的时候,身边虽然置了两房侍妾,可那两个侍妾还是崔夫人见他无心娶妻,特意置办在他身边照顾他的,但他从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所以那两个侍妾虽然留着,可他却从未去过她们房中留宿;后来他从军,得了军功,做了将军,一个月里总是有大半的时间是住在军营里的,向来不需要婢女侍奉。久而久之,府上的婢女也不愿意跑到他面前找骂。 所以府上的婢女又将心思放到了王昭的身上。 原因无他,无非就是想要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而王昭对待身边的人素来亲厚,无疑是最好的去处。 前年春天,王昭身边那个最为年长的婢女端月已经到了可以放出府的年岁,作为侯府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王昭本可以不必管的,但她还是为端月脱了籍,让府上的管家给她置办了一份嫁妆,让她风风光光的从侯府嫁出去了。 有端月这么个先例在,府上其他的侍女自然是挤破了头想要到她身边侍奉。 果然,只见采薇眼底闪过一丝迟疑,道,“奴婢、奴婢想到女公子身边伺候。” “可是我向来不喜欢被人伺候的感觉。” 王昭这话也没有说错。 这许多年来,但凡与她亲近些的都知道,她身边一直只有扶苍和端月二人,端月出嫁之后,她便一直不曾要人到身边来侍奉自己,所以她身边只有扶苍这么一个侍卫跟着她。 “可是女公子,柳夫人实在是……她那脾气,您是知道的。自从她嫁进来之后,老夫人便一直不曾理事,柳夫人便对下人动辄打骂,奴婢们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说着,采薇的脸上挂了几滴泪珠,“从前小侯爷还在,柳夫人尚且还知道收敛,直到后来小侯爷离京,从那时起,莫说是咱们这些奴婢,就是三姑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