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之下

梅林艰难地睁开眼，光从眼皮的缝隙里钻进他的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痛意。

左眼还好些，只是有些用眼过度的酸胀，右眼则胀痛欲裂，视野一片模糊。

他下意识闭上眼，正打算调动魔力开启千里眼，关机已久趋于迟缓的大脑终于预热完毕，将信息及时送到了。

——对，我的灵基……而且千里眼不能随便开启了。

他心中了然，开始检查自己的灵基和魔力状态。

灵基里破损的部分补上了，应该是凯西帕鲁格借了一小部分灵基，两者契合得十分完美，仿佛补充的灵基原本就是这个灵基的一部分。魔法石仍然在躯体里正常运转，维持着这副血肉之躯，但身体里的魔力因为强行使用千里眼被榨得一滴不剩，比枯水期的河流还干净。

如果完全是英灵状态的话，直接从圣杯中抽取魔力就好，但他的身体更接近于拟似从者，客观条件不支持这种粗暴的解决方式，需要大约一周的时间慢慢恢复。

最麻烦的是积攒了一年的情绪用完了，回到能够伪装出有说有笑状态的水平至少需要攒上三天，还是在凯西帕鲁格没有一口气把城堡里的梦吃掉太多的前提下。

……什么都不想做，躯体轻飘飘的，像一具空壳，连进食都不想做。

但是就算在这里永远的闭上眼也不会死，只会无聊得要命，还是稍微努力一下吧。

他理智地想。

于是，梅林又一次睁开了眼，这次他没有睁开受损的右眼，仅仅是虚眯着睁开了左眼。

“梅林保佑！Lily，你醒了！”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语气很熟悉，应该是霍格沃茨相熟的学生，会这么友善地向他说话的人——梅林用排除法从记忆里挑出了那个女孩。

“蒂娜。”明明在叫昵称，他的声音却像冰一样，毫无感情，“现在是什么时候？”

“九月二日的中午十二点。”埃格朗蒂娜·普菲特小声说，“里德尔去礼堂给你拿食物了——艾克莫夫人说你是因为失血和饥饿昏过去了，还把斯坦先生和道尔曼先生都给骂了一顿。他们说你中了魔咒，这几天没有感情了，是真的吗？”

“是的。”梅林简短地回答，“我的眼睛怎么样？”

如果是平时，他大概会附上一个潋滟的笑容，温柔地道谢，并且安慰床边的小女孩。现在都省了，直截了当地开始问情况。

埃格朗蒂娜趴在床边，有点担心地说：“艾克莫夫人说你的眼睛还得配合魔药用愈合咒，……她，她说你的眼球得就像被石头砸出蛛网裂缝的玻璃……”

很精确的形容。梅林心中波澜不惊，仿佛那个现在还睁不开眼的人不是他自己。

半梦魔的神情十分寡淡，不带笑时，眼尾到眉梢的弧度都变得冰冷锋利，他的容貌依旧俊美，面色苍白虚弱，莫名却生出些让人想要退避的异样感。

“我知道了。”他闭上眼，回答一句后便不再继续说话了。

埃格朗蒂娜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地说：“他们说的没错……你确实中魔咒了，你现在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

梅林的大脑自动屏蔽了女孩絮絮叨叨的话语，放空了心神开始积攒情绪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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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里德尔带着午餐进门时，就看到自己的舍友闭眼躺着，赫奇帕奇女孩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讲着话。

通常在这种时候，梅林会耐心地倾听着，并且在必要的部分进行附和或者表达自己的意见——总之，一切都恰到好处地能够让埃格朗蒂娜觉得愉快满足，这家伙对女孩一向是这样的态度。

现在，梅林却面无表情地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要不是因为提前知道了他的情况，汤姆肯定会觉得这是个幽灵，而不是舍友本人。

汤姆走进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心里很不自在。

“呃……你回来了，里德尔。”埃格朗蒂娜被人看到自己一直在说个不停，有点尴尬，于是打了声招呼便逃跑一样离开，将房间留给了汤姆和梅林。

哦。汤姆猛然反应过来。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厄莫瑞斯先用那种仿佛永远无忧无虑的语气向他打招呼。

他将餐盘放在床头，摇了摇梅林的肩膀：“Lily，起来吃点东西。”

梅林睁开左眼，看到了汤姆，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接着，他迟缓地支着胳膊坐起身，点了一下头作为对这句话的回应，拿起叉子从盘子里叉了一小块奶油蛋糕，慢慢地吃了下去。

味道很甜，蛋糕胚十分松软。

但那张漂亮的脸上还是寡淡冰冷，抬起眼时，眼底浓郁的深紫色几乎有些慑人。